苏渺写试卷又快又工整,她的字从小就写得板板正正,字体无限跟课本上的字体看齐,长大后也没学过其他字体,现在看起来差别不大。
她写的速度又加快了些,班主任哪怕看出些许不同估计也不会怀疑。
胡老师在旁边批改作业,偶尔看看她们写试卷的进度,苏渺不到四十分钟就写完了语文卷子,也就是这作文字数相对多点,她又要注意字体不能成熟得过分,才花费那么多时间,数学卷子她些得更快。
苏渺交卷的时候苏婷跟着一起交卷了,她只写了自己会写的地方。
胡老师看了一眼苏婷的卷子,本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没说,她回想起苏老太跋扈不讲理的样子,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
更何况苏婷今年十五岁了,这个年纪换个上学早、升学顺利的孩子,恐怕已经初中毕业。
她这个年纪被家人送去初中报道,初中那边可能会担心如果不收的话,家长转头就以这个借口不让孩子继续读书,甚至会很快找个人家收点彩礼把孩子嫁出去,所以他们大概率会把人收下。
以前新校长没来时,学校对附近村子让女孩子读书读一半又回去干活的做法很烦恼,有些女孩子回去后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回到课堂上。
苏家让孩子提前读初中总比不让读书好。
胡老师轻轻叹了口气,没说话,苏婷紧张得绷直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些,苏渺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两人坐在旁边等老师阅卷。
学校老师少,胡老师四五六年级都得教,一个语文老师有时候还要兼职低年级的数学老师。
苏渺姐妹俩一个写的全对、一个没写完,她批改起来很容易。
看着苏渺的试卷,胡老师稍稍放松了些,这些试卷是中考模拟卷,她确定自己没在四年级的班上讲过。
再看苏渺的作文,她脸上不自觉染上些许笑意,心道:这孩子提出要上初中确实不是无的放矢。
村小没有任何一位家长给孩子买过作文书,学生的课外书多是一些故事书,她们想看辅导书跟作文书只能去学校那间小小的阅览室。
阅览室里的作文书就那么几本,胡老师全都看过,苏渺的作文跟里面任何一本的任何一篇都不雷同。
胡老师把卷子钉起来收好:“你们先回去上课,我去找校长说。”
两人点点头,一起出去了。
土墙黑瓦、木头门窗,推开教室老旧的门,眼前的一切由朦胧的记忆转变为清晰的现实。
简陋瘸腿的桌椅板凳、坑坑洼洼的黑板、最角落的地麦扫帚跟垃圾桶,教室里最醒目的色彩是墙上的国旗、标语以及教室后的板报。
苏渺多看了几眼后面的板报,这是为庆祝七一建党节画的板报,上面有两个戴红领巾的小孩在对着少先队队旗敬礼。
好像,这板报还是她画的呢,小时候的自己挺有绘画天赋,没怎么学过都能画得有模有样,可惜啊……
收回目光,苏渺循着记忆找到自己的位置,她成绩好,长得矮,位置不是永远在第二三组的第一第二桌之间打转。
这时候可没有轮换座位的说法,老师确实很偏爱成绩好爱学习的孩子,位置也是按照成绩排,身高是次要考虑因素,家长没觉得这样不对,大多数人想的是,你想坐前面的好位置,那就努力考第一呗,考第一随便选。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考第一并不能随便选,老师不会允许考第一的学生选教室角落靠窗的位置,坐在第二三组前两排也不是什么好位置,坐这里容易被上了激动起来的老师弹唾沫星子,每天都要吃粉笔灰。
苏渺这次坐的是第三组的第二桌,勉强还算好。
正好是课间时间,苏渺进去坐下后,她同桌还有几个平时跟她处的好的同学凑过来跟她说话,苏渺对她们也有些印象,但后来大家都没再有过联系。
不过现在大家还是好朋友,苏渺回答她们的询问挺有耐心,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苏渺,几个小姑娘邀她一起去玩丢沙包的时候苏渺没去,她们就自己去了,苏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没别的事情做,苏渺干脆慢慢翻看课本,一上午学习早自己已学过的知识让苏渺感觉有些难熬,她喜欢学习,但真正喜欢的是在学习中源源不断学到新知识、不断充实自己的过程。
中午放学回家吃饭,苏老太在家,一看到她们回来就问:“咋样,你们老师答应没?”
苏渺摇头:“老师让我们写卷子,她带去给校长看了,可能还在商量,得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