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一切都会过去的。”谢珩知晓她心中悲痛,但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般悲痛欲绝,忙上前试图将她从塌前拉开。
不曾料想,她却死死地挽着裴素的手臂,谢珩费了好大的气力,也没能将她分开,心急如焚。
“你告诉我,你起来告诉我,你起来啊!”她实在忍不住心痛的悲痛,声嘶力竭,猛力地摇晃着裴素的臂膀,泪水绝提。
“槿儿……”谢珩知道这般下去,她的身子定然受不住,于是心一横,从身后轻轻打晕了她,看着她软绵绵地瘫倒在自己怀里,谢珩这才松了口气,又面向裴素,强忍悲痛,浅浅说了句,“皇嫂,安息吧!”
言毕,便将苏木槿从地上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出了殿外。邢谦冷眼看了一圈殿内的人,也忙不迭跟了上去。谢珩听见身后有脚步追了上来,也缓缓停下来,淡淡道,“一定要将皇嫂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
“是,末将领旨。”邢谦领了命,缓缓直起身子,看着谢珩的身影,消失在夜幕的尽头,一时间百感交集,稍稍驻留之后,转身疾走离去。
等苏木槿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身处王府之中,谢珩坐在榻前,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她却缓缓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到他,泪水再一次模糊了眼眶。
“槿儿,是为夫不好,可你这样子,为夫更是心如刀绞。”谢珩悄悄伸出手去,想去触摸她的发丝,却在下一刻又慌忙收回手来,宛如做错了事一般,不知所措。
“殿下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道,声音依旧温柔清浅,只是没有回过身来。
“你睡了小半日,还是先起来吃点东西吧,为夫让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深深埋在臂弯里,默默流泪。
“为夫等槿儿睡了,再走。”他浅浅笑道,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又何止不是一种煎熬。
她缓缓闭上眼,试图想想从前的美好,一颗荒凉的心,却不知如何安放。
而他也一直曾离开。半梦半醒间,忽而听得外头有人影悄声走了进来,等声音响起时才知道是邢谦。谢珩伸手在嘴边轻轻比了比手势,示意他小声些,“她才睡着
“殿下,末将有要是回禀,是关于宁王妃的。”邢谦刻意将声音放低了些,他也知道,谢珩一直在等这个消息。
果不其然,谢珩被邢谦的话给吸引了过去,本想起身,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半只臂膀被她当成了枕头,酣睡正香。他有些无奈,只好道,“你说吧,她睡着了,听不到的。”
“末将打探过了,宁王妃身中奇毒,毒药是她自己喝下去的,”邢谦顿了顿道,“所中之毒,同宁王身上的一模一样,剧毒无比,没有解药。”
很显然,这话‘梦里’的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强忍心中悲痛,愣是装作若无其事,沉沉在梦中。
早该预料到的,从青州之行那一次开始,裴素那样的善良一个人,是决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的。可到头来,她还是舍不得谢瑞一个人,在黄泉路上的孤独。
谢珩同样几度哽咽,继续道,“父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时候,本王就在想,到底是谁出卖了他?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殿下的意思是?”宛若一语道破天机,邢谦幡然回过神来,眉头深锁,“是宁王妃把宁王的阴谋提前告诉给了皇上,皇上才能请君入瓮。”
“都结束了,你先下去吧。”谢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再回过头来时,榻上之人正微微耸肩,哭成了泪人。
本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她还是听到了。
“槿儿,”他万般心疼,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柔声安抚道,“都过去了,不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将她从自己的怀里轻轻扶正,仔细去瞧她那梨花带雨的脸庞,从未见过她这般伤心,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撕碎了,轻轻吻去她脸颊的泪痕,“乖,不哭。”
“都怨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就剩最后一面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她说着,豆大的泪珠子再次落了下来,无数下粉拳落在他的心口,渐渐地,她也累了,只是瘫倒在他的怀里,重复着一句话,“都怪你,都怨你。”
“是为夫的错,为夫让槿儿受委屈了。”他轻轻说道,同样心如刀绞。
许久之后,怀里的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触碰上他的脸颊,“阿珩,我都知道的,她也是你的三皇嫂,你心里的苦痛,不会比我少,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丢脸。”
这一句话,引得他忍不住浅笑出来,神情却颇为心酸,“为夫哪里有槿儿想得这般脆弱?倒也不是嫌丢人,为夫若是哭了,槿儿怕是又要跟着伤心不已,如此一来,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她点点头,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同样紧紧地拥抱住他。
若说谢瑞的下场是罪有应得,但裴素的结局,让许多人赶到惋惜和遗憾。总会好的,时间会磨平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不甘和痴心妄想。谢瑞到头来,也没有坐上他日思夜想的储君之位,人生不过大梦,潦草收场。
时隔三月,永庆帝才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与谢琛不同,他的心底实则也一直深爱着这个皇子,但谢瑞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的厚望,连着全尸也曾留下,亦入不了皇陵。他辜负了寄厚望与自己的父皇,亦辜负了他的结发之妻裴素。而依照永定帝的旨意,史官执笔,将其名姓,统统划去,就好像,他从来不曾来过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