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她更急了,花颜失色,却不不敢说得太大声,秀眉紧蹙,“夫君,你怎能如此儿戏?”
“谁说不是呢?”谢珩趁着旁人不曾注意,稍稍朝她侧过身来,打趣道,“槿儿,你连自己绣的百寿图都认不出来,怎么还担心会被父皇认出来?”
“那总比欺君之罪要好吧……”谢珩开口,眼角余光去探视她那微妙的神情。
“夫君,要不回头,咱们同父皇认个错吧,只说出门时走得急了些,拿错了东西,好不好?”她心里一时也没了主意,眼巴巴地看着谢珩,盼着他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永庆帝瞧了瞧,很是满意,不住地点了点头,“朕很是喜欢,你有心了。”言毕,封了赏,叫宫人仔细收了起来,又说了些关切的话。
待回到桌案前坐下,她小心翼翼地往谢珩的身边靠了靠,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我没想到的,夫君都替我想到了。”
裴素微微喘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既然什么都明白,那又为什么不肯收手呢?”
她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内滚落了出来。显而易见,谢瑞对他的话,已经是忍无可忍,索性当做充耳不闻,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知道了,王妃累了,先回府好好歇着吧……”
说完,便轻挥了挥手,让两个侍女将她轻轻搀扶起来,往殿门外缓缓走去。
苏木槿的目光紧紧落在裴素的身上,看着她起身离坐,走路时双脚的无力,忍不住想跟着站起身来,却被谢珩抓住了手腕,“槿儿要去哪里?”
“我不放心,想去看看。”她道,一时间也不明白,为何谢珩会突然出手阻拦。
“你若想她平平安安的,就不要轻举妄动,”谢珩掌心的力道又厚重了些,语气也变得有些肃穆,“乖,她会没事的。你去,帮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
他的声音极轻,落在她的耳畔,话里的份量却宛若千斤重担,压在她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果然,高坐在龙椅上的永庆帝也留意到了裴素离坐,没得发问,谢瑞便起先上前道,“启禀父皇,素素她身子有些舒服,儿臣便叫她先回去歇着了,还望父皇恕罪。”
永庆帝微微蹙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日头当空,她怀有身孕,就应该让她留在府中好好歇着,万一伤到了龙孙,朕定轻饶不了你!”
“是!儿臣知罪,儿臣自罚同父皇陪罪!”谢瑞说着,自斟了三杯酒,以示赔罪。
永庆帝见他这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开口同身边的妃嫔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朕想同他们单独聊一会儿,有你们在,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
妃嫔们纷纷退了下去,此时诺大的太和殿内,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谢杳离永庆帝最远,就连贺礼也是随便准备的,很是敷衍,脸上更是看不出半点喜色。
在自从得知父皇要把自己远嫁到魏国和亲之后,就没有同父皇说过一句话,成日里也是闷闷不乐的。今日生日宴本也不想来的,是执拗不过皇太后才不情不愿地赴了宴。
此时,大殿内鸦雀无声,能清楚地听见夏风吹过屋檐,永庆帝缓缓开口道,“朕当年从先帝手中接下这江山的时候,朕就在想,朕要怎么做才能算得上是一个明君,天下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边疆无战事,朝中无叛乱,太子的事,你们都清楚,不用朕多说,你们也应该明白,这就是下场……”
提及先前太子逼宫一案,众人脊背不由地冒出了一声冷汗,太子被废,囚禁在天牢内,谢稚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这些都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今朕的膝下也只有你们了,朕说过,一国之君并没有你们想象地那么美好,他要担起的是整个国家的希望。”永庆帝略微叹了口气,“虽太子已废,但新立储君,已是刻不容缓。外头那帮狼子野心的东西,正虎视眈眈盯着这个位置,若你们当中有谁自诩能担此大任,朕也可退位让贤,早日得养天年。”
殿内鸦雀无声,众皇子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的。
永庆帝的目光在众皇子的身上游走着,最后停留在了谢瑞的身上,冷冷道,“‘国之不存何以家为’,你们是卫国的希望,更是天底下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希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的道理你们应该熟记于心。”
说到最后,永庆帝心中的怒火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这话分明是说给谢瑞听的。身为君主的父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们为了争夺一个储君之位,一错再错,自相残杀。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永庆帝忍不住长吁一口气,随即道,“朕要说的话也就这些了,今日是也算是大喜之日,朕不想扫了你们的兴致,只要你们乖乖听话,那依旧是朕的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但朕也不是毫无底线。”
一旁静坐着的皇后听他这么说,终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抬手掩嘴,轻咳了一声,将他手中的酒盏,轻轻掠了过来,娇嗔道,“皇上,您喝多了,再这样下去,孩子们怕是要看您的笑话呢!”
皇后聪慧贤良,懂得顾及永庆帝和众人的感受,只是稍稍侧过身去,附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永庆帝微微蹙眉,再次小叹一口气,神色比先前柔和了许多,“朕今日难得开心,有点喝多了,话难免说得重了一些,不要往心里去。朕有些乏了,阿瑞,你扶朕去偏殿,好好歇息。你们该喝喝,该散散,开心就好。”
谢瑞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皇会命自己上前,稍稍有些犹豫,但还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走到龙椅旁,轻轻搀扶起永庆帝往里面走去。
“恭送父皇,母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行了礼,目送永庆帝缓缓离去。
待永庆帝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谢杳也猛地转身离去,任由几个皇兄在后来费尽口舌地阻拦,她也再没有折返回来。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说一句话。气氛一度有些尴尬,终是谢弋突然开口道,“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歇息了。”
他说着,便命宫人推着自己的四轮车,缓缓出了太和殿。余下的人,也起身纷纷离去。
他二人走在最后,苏木槿刚起身走到殿外的时候,突然感觉小肚子有些隐隐作痛,似乎有热流缓缓而过。她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今日不曾有任何准备,这万一弄脏了裙子,可真的是糗大了。再看看了旁边的谢珩,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忙问道,“槿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