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姐这般说,茯苓的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往浴桶中又抛洒不少的花瓣,“奴婢先伺候小姐洗澡,等会子殿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书房那边依旧没有的动静,透过小窗子能清楚地看到里头明亮的烛火。她心中焦虑,将月牙梳从茯苓的手中接了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现在就去问问吧……”
再等下去,怕真的要天亮了。
茯苓回了一声,踩着碎步出去了,她将梳子收置好,又走到案牍前,看着上头的一些山水画,皆是谢珩的手笔,泼墨留香,潇洒俊逸。
她轻轻提笔,心中只挂念着茯苓能早些回来,稍不留神,就在宣纸上,留下了‘珩’字。
满脑子都是他?怎么逃,也逃不掉。
她有些无奈地将笔搁下,听着外头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却是茯苓急匆匆回来了,但神情有些失落,委婉道,“小姐,奴婢方才去瞧了,殿下说是有些公务需要处置,让您先歇下,不用等他。”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谢珩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三岁孩童,竟然用这样的谎话来搪塞。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他大婚,永庆帝更是特意多放了几天假。哪里还有什么紧急的公务要处置?
“茯苓,你替我回他,只说若现在不回来,往后也不用回来了。他书房有床榻,就让他睡哪里吧,我也清净不少。”她有些愤恨地说完这些话,心中越发觉得憋屈。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怎么做,他才肯顺着台阶下?真真就是故意气人。
茯苓面露难色,想着该用什么的法子,在不伤到双方和气的情况下,将小姐的话回禀给晋王殿下。
回想方才见到谢珩的时候,显得没被他身上的杀伐之气给吓到,话语更是冰冷无情,但也和自家小姐一样,肚子里憋了一口怨气。
可脚步还不曾踏出半步,苏木槿又开口说话了,“还有,你跟他说,既是公务,那我这个做夫人的,也理应同甘共苦,他不歇息,我也不歇息。”
反正,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到天明了。
“小姐……”茯苓不忍心看她这样固执下去,想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还没到门口,邢谦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冒了出来,用剑鞘拦住她的去路,将其引到一旁的树荫下。看着茯苓心急如焚的模样,便了知晓了一二,悄声道,“不如你先回去,余下的交给我。”
“邢将军,你有法子?”茯苓的眼前一亮,满是憧憬。
“有,”他心中其实也没定数,但也总不能干站着,“不过也需要请你帮个忙。”
“邢将军,请讲。”她双手抱在一起,突然觉得眼前人一下子变得高大了起来。
“你去将府中那些驱蚊用的香料,通通拿回卧房去,一点也不能剩,”邢谦知道自己这么干,好像有些缺德,且‘吃里扒外’,但为了这二人能早一点和好,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长夏炎热,蚊子又多,殿下在书房待不了多久的。”
“邢将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鬼点子这么多啊!”茯苓佩服,自己没想到的法子,他竟然想到了。
总觉得这话,也不像是夸奖,邢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茯苓姑娘,我尽力而为。”
看着她忙里忙外的,万一闷出暑气来,又该如何是好?他也心疼的。
“如此,奴婢就先谢过邢将军了!”
这份温情,不早不晚,来得刚好好。
“倘若事成,我带你一起去吃红豆沙冰,好不好?”他支支吾吾问道。
茯苓浅浅一笑,没有答话。邢谦本就紧张,又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也越发急了,“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我随口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们女子不能吃太寒凉的东西,是我疏忽了……”
他真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好容易寻到一个机会,却被自己搅黄了,能不生气吗?
茯苓依旧没有说话,却踮起脚尖,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在他的滚烫的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谢谢你,邢将军!”
她说完,红着脸,转身飞速离去,消失在夜色茫茫中,唯有邢谦伸手轻轻摸上那一出脸颊,呆愣在原地,意犹未尽。
茯苓折返回屋子的时候,手中捧着的驱蚊香粉也把苏木槿吓了一跳,忙道,“这是要做什么?你去见了殿下,他又是怎么说的?”
“小姐莫急,想来不稍一会儿,殿下就会回过来了。”茯苓神秘兮兮道了一句,又退出了屋子。
只剩下一脸茫然的苏木槿,实在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同样茫然的还有谢珩,说是处理公务,不过是推脱之词,实则同样心不在焉。在书房里小坐了一个时辰,邢谦也进来奉过茶,但每一次他的书卷不是倒了,就是毛笔没有捏好。而邢谦来回几次,谢珩这才发觉耳边多了些蚊子扑翅嗡嗡叫的声音,再一看炉子的驱蚊香粉,已经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