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翼伸手顺了一下她乌黑的发丝,他一整日都有些难受,既心疼她的遭遇,也怕她会迁怒自己,从此与他生疏。
结果呢,她不仅不怪他,竟还感谢他。安翼从未见过这么傻的姑娘,傻到让他心口一阵发疼。
他低头吻了吻她乌黑的发丝,哑声道:“你再躺会儿,先养好身子再说,旁的什么都别想。”
李洺倩乖巧颔首。
安翼这才去新府邸看了看。
新府邸才刚刚建成,本是先皇为三公主所建,待她成婚时,将其赏赐给她,可惜不等她及笄,先皇便已去世,三公主又是大皇子的嫡亲妹妹,裴邢本就厌恶大皇子,大皇子又曾打过钟璃的主意,他登基后,自然没将这座府邸赐给三公主,如今倒是便宜了安翼。
安翼进去逛了一圈,对新府邸自然满意,他又让人按李洺倩的喜好,布置的主院,他原本就不想要什么姨娘,府里那两个“姨娘”,他也不打算带来,就没管前院后院,打算让李洺倩与他一道住在主院。
他简单看了一下,就回了安国公府,让小厮将他们的婚床、衣柜一类,都搬去了新府邸,这些东西皆是他大婚时,让人新打的,他与李洺倩用了近三年,已有了感情,安翼自然不想丢弃。
吩咐完小厮,他就去了老太太的住处,他之所以随着李洺倩一起离开,纯粹是想让母亲长长记性,当时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跟老太太多说。
安翼原本还怕老太太怪他冲动,谁料,他过来时,瞧见的竟是她在让人收拾行李,他的母亲则讪讪站在院中,眼睛再次哭红了。
安翼进门时,还听到母亲在苦苦哀求,“娘,儿媳已知道错了,您就留下吧,我和国公爷尚在,哪能让您搬去侯府,外人若知晓了这事,岂不是要戳断我们的脊梁骨?您就算不心疼儿媳,也心疼一下您儿子好不好?”
老太太一个眼神都没给她,闻言,不耐烦道:“现在怕被戳断脊梁骨?想给翼儿娶平妻时,你怎么不怕?孙媳妇有孕在身,我放心不下,怎么就不能搬去?你甭拿旁的绑架我,我心疼不心疼我儿子,他自个心中有数,成了,别杵这儿碍事。”
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这些年,安母何曾被这般对待过,老太太一贯宽和,平日不管什么事,都睁只眼闭只眼,两人连红脸的次数都少,安母年轻时,也没被立过规矩,此刻老了老了,却被婆母这般落面子,她心中自然不好受。
瞧见安翼时,她才赶忙抹了抹眼泪,眼中多了一丝神采,这抹神采很快就变成了小心翼翼,“翼儿,你回来了?你快劝劝你祖母吧,哪有儿子尚在,老太太跟着孙子的。”
安翼下颌绷得很紧,那张常年带笑的脸,也没了笑,神情显得异常严肃,扫到他的脸色时,安母心中无端打了个突。
安翼道:“祖母想搬去侯府?”
老太太道:“嗯,搬吧,待在安国公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就稀罕倩儿,她都走了,我还留这儿作甚?”
这话一出,安母的脸犹如菜色,老太太才不管她,继续指挥人收拾,安翼也没劝她,她自打摔断腿后,身体大不如之前,如今这个岁数,过一天少一天,安翼自然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
他道:“有祖母陪着,倩儿也能开心许多,祖母喜欢水,一会儿让丫鬟将您的东西,搬到水榭旁,那儿恰好有一座宅子,登上阁楼,既可赏水,离前院也近,届时,也方便倩儿去探望您。”
老太太脸上总算添了丝笑,“好好好,就住那儿。”
安母闻言,一颗心止不住地发慌,“翼儿,你怎么不劝你祖母?她若真搬走了,你父亲肯定恨死我。”
她眼眶红得厉害,模样也十分狼狈。
安翼这才淡淡道:“她老人家想搬,我为何要劝?与其郁郁寡欢地留在安国公府,不若让祖母开心些。”
安母见劝不住,只得让人给安国公传了个信。
安国公才刚到兵部没多久,屁股底下的座位还没暖热,小厮来寻他时,他不由蹙了蹙眉,“又怎么了?”
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小厮心中有些打鼓,他连忙恭敬回道:“老太太想搬去侯府,夫人劝不住,才让小的跑了这一趟。”
安国公多少有些心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自然清楚,他娘跟自家夫人,这些年,根本没处出太多感情来,两人在一起时,也没什么话说,向来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自打儿媳妇入府后,他娘脸上的笑才多了不少,哪怕嘴上不说,安国公心中多少有些埋怨安母,怪她识人不清,因为一个陆辞,害得儿媳险些流产也就罢了,如今将老太太也气走了。若没有“平妻”之事,好好的一个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