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抱她(三章 合一)

承儿几人不知道谁是薛神医,只好奇地听着。

钟璃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单薄的身形都不由轻轻晃动了一下,夏荷担忧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姑娘?”

钟璃眼睫轻颤,脸色染上几分疲倦,她只摇摇头,掀眸对夏草道:“夏草,你去置办马车吧,我们在茶馆候着你。”

港口到新府邸,尚有一段距离,他们又带着孩子,不可能徒步走过去,夏草连忙点头。

秋月和夏荷面带忧色,陪着她入了茶馆。

茶馆内果然有好几人在议论薛神医的事,薛神医出自医学世家,父兄医术皆很精湛,整个薛家人在江南一带都很有名,薛神医是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子弟,十几岁时就曾治好不少疑难杂症,会稽城内也有不少百姓,曾得过他的医治,他还不收穷苦之人的诊金,提起他,没人不竖拇指。

他秋后问斩的消息,刚从京城传来,大家几乎压不住心中的愤慨,有胆子大的甚至骂起了裴邢,说他残暴不仁,凶狠毒辣,难怪能做出谋逆之事。

江南远离京城,裴邢登基的消息,原本并未引起寻常百姓的关注,毕竟,不论谁当皇帝,日子不照样过?只要战火别烧到他们身上就行,唯有鞑靼侵犯的消息传过来时,引起了他们的大肆议论,这会儿薛神医被问斩的消息再次引发了他们的不满。

不满的自然不止江淮两地的百姓们,大臣们同样不满,薛神医的名号如此响亮,大臣们哪舍得他被杀,得知裴邢要将其斩首时,大臣们就联袂上奏,恳请他收回成命。

裴邢根本没理,大臣们在朝堂上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裴邢依然不为所动,没几人知晓事情的真相,见他不听劝谏,他一意孤行,肆意妄为的形象一度深入民心。

第二日无需上朝,数位大臣却再次觐见,说来说去,依旧是薛神医的事,让裴邢慎重行事,他若真斩了薛神医,说不准会引起公愤,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裴邢眉宇间满是不耐烦,冷声道:“不服气的,就吱声,可陪薛神医一道被问斩。”

大臣们顿时噤若寒蝉。

见他们总算安静了,裴邢紧蹙的眉,才舒展开来,随后就让侍卫,将他们轰出了皇宫。

大臣们气得心肝肺都是疼的,只觉得颜面受损。

先帝尚在时,虽无政绩,对他们这些老臣,却再恭敬不过,时常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他们的意见,他也愿意倾听,到了裴邢这儿,皇宫真真是成了他的一言堂,气得老臣们忍不住破口大骂!只觉得江山交到他手中,早晚玩完!

裴邢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让人将消息以最快速度传了出去,所以,远离会稽的钟璃,才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钟璃一路上只觉浑浑噩噩,连承儿都瞧出了她的不对,小家伙依偎到她怀中,蹭了蹭她瓷白的脸颊,小手搂住了她,“姐姐不舒服吗?”

对上他担忧的小脸时,钟璃才压下满腹顾忌和忧虑,她回抱了他一下,笑道:“没有,姐姐就是坐船坐久了,有些累。”

承儿坐在了她身侧,特意坐直了小身体,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姐姐躺下休息会儿。”

他累时,钟璃都是让他趴在她膝盖上睡一觉,小家伙有样学样,钟璃弯了弯唇,心中都轻松了些,“一会儿就到家了,回去再睡。”

承儿还蛮失望,乖乖点了下脑袋,“好吧。”

他不自觉嘟了嘟小嘴,小模样可可爱爱的,钟璃圈住了他小小的肩头,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咱们过两日就回京好不好?”

承儿咦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是要回去看张妈妈和祖母吗?”

钟璃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半晌才颔首,“会见他们的。”

马车一路南行,车轮滚滚向前,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噪音,不知不觉就到了新府邸。

承儿等人也有些累了,用完膳,便歇息去了。

清楚主子肯定想沐浴一番,秋月便吩咐丫鬟烧了水,钟璃这一次泡得格外久,室内水雾氤氲,将她嫩白的小脸蒸得粉嫩嫩的,雪白的脖颈,也透着一层粉。

秋月帮她擦过背,自然清楚,她这身雪肌有多柔软细腻,她根本不敢多瞧,每当水要凉时,会自觉给她加水。

等钟璃沐浴好,秋月伺候着她穿上了里衣,这件里衣,是上等的蜀锦制成,入手绵软细腻,质量再好不过。

直到伺候她穿好衣服,秋月才小声问了一句,“主子,后日当真要回京吗?”

秋月自然清楚,她多向往自由,薛神医被斩的事,若真是三爷布下的局,主子此番回京,不啻于羊入虎口,哪里还能逃出来……

钟璃眼眸轻动,粉嫩娇软的唇,不自觉抿了一下,“回去。”

若是不回,他当真斩了薛神医,该如何是好?钟璃不能赌,也不敢赌,薛神医是承儿唯一的希望,若能治好承儿,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钟璃已经没有精力,去猜裴邢的心思。

不管等待她的是何等报复,她既算计了他,就只能承受他的怒火与惩罚,承儿也是他的侄子,只要她肯回京,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他应该会让薛神医为他诊治。

钟璃不想她们担心,露出一抹笑,安抚道:“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与其在外漂泊不定,还不如回京。时辰不早了,你们快下去歇息吧,休息个两日咱们再启程。”

秋月没再多说什么。

时间一寸寸流逝着,路上,薛神医一脸麻木,他被暗卫带着赶了许久的路,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身边还足足跟了十个顶尖高手,简直插翅难飞,想逃走不啻于痴人说梦。

这些暗卫,也不知是不是铁打的身子,一路上风餐露宿,客栈都不住,只闷头带着他赶路。

来到溪边时,为了喂马儿喝水,暗卫们才停下歇息了片刻。

他们席地而坐,根本没有将薛神医放下来的意思,薛神医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绑在马背上,喝水吃饭,都需要人喂,他多少有些心累,苦口婆心道:“兄弟,你们好歹透漏一下,是谁想让我治病吧?你们的主子是谁?”

暗卫们闷头啃饼,根本不理他,薛神医原本还以为他们是群亡命之徒,如今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对他们几个的性情多少有几分了解。

他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

暗卫啃完饼,才走到他跟前,喂他吃东西,说实话,这些暗卫吃得都是粗粮,喂给他的却都是做工精细的糕点、包子一类,得知他爱饮酒时,水囊里也给他灌了不少酒,伺候得还挺周道。

见他们不肯搭理自己,薛神医忍不住发了发牢骚,“不需要你们喂,一群大老粗,你们给我松绑,我自己喝酒。”

暗卫依旧没理。

见他唉声叹气的,其中一个年龄小点的忍不住开口道:“你医术了得,肯定擅长用毒,我们老大是怕你逃走,才不给你松绑,主子说了,你狡猾得很,得让我们看好你!”

这一个月,也就这位十几岁的少年,会偶尔搭理他一下,薛神医嗤道:“依我看他才狡猾得很,一路上将我这么绑过来,也不怕我到了京城,不肯帮忙医治。”

少年被凌三淡淡扫了一眼,他瞬间有些怂,安静地缩到了一边,薛神医没好气地瞪了凌三一眼。

直到入了京城,薛神医才总算松口气,他本以为又是哪个贵人,得了什么罕见病症,谁料,暗卫竟是一路将他押进了皇宫,入了皇宫,压根没人召见他,也没让他治病的意思。

他都有些怀疑,刚登基的这位皇帝,是不是有些怕死,才在没病的情况下,将他大张旗鼓绑了过来。

这两日,裴邢都在忙政务。

秦兴那边还算顺利,到了北境后,就借东风烧了鞑靼的营地。他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在不损失人手的情况下,不仅扬了国威,还打了个鞑靼措手不及,各小国得到这消息后,蠢蠢欲动的心思都被灭了下去。

大臣们没了担忧后,又开始搞事,好几位大臣都有心将女儿嫁给裴邢,今日,在朝堂上,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提起了他和钟璃的亲事,说钟璃身份低下,不堪为国母,话里话外都在逼裴邢将这桩亲事就此作罢。

裴邢听到这话时,漆黑的眉眼间满是戾气,若非不想造杀孽,他一准儿将这些人拖出去砍了。

裴邢低垂着眉眼,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们,轻蔑道:“她不堪为国母,谁堪?”

他声音虽淡,眉眼间的杀意却一闪而过,胆子小的都已经闭了嘴,有的大臣却没眼色,甚至以为,在众大臣的施压下,他肯定会娶个名门贵女,妥协是早晚的事,毕竟皇上成亲,与寻常百姓可不同,立后乃国事。

李大人便站了出来,他是礼部侍郎,家中也有好女,当然,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提自家女儿,他拱了拱手,提起了顶头上级的女儿,道:“依臣之见,赵大人的嫡长女,出身高贵,又蕙质兰心,棋琴书画样样精通,比起钟姑娘,自然是她堪当国母。”

裴邢漆黑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讽刺,他玩味地看向了礼部尚书,懒洋洋问道:“赵大人觉得呢?”

他这话问得还算和蔼,也听不出动怒的意思,赵大人并不希望自家女儿蹚这趟浑水,他笑道:“小女性情顽劣,哪里堪当国母,京城这么多贵女,随便一个姑娘,都比小女出色,依臣之见,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裴邢觉得他还算识趣,只略微颔首,他淡淡扫过文武百官,声音慵懒中又透着一丝冷清,“哪位大人有合适的人选,今日不若都说出来,朕没有耐心,也只允许你们提这么一次,说吧,让朕听听,都是哪位姑娘堪当国母,是否真有合适人选。”

他这么一说,好几位大臣都精神了起来,最后报出了六位贵女,这六位贵女皆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女,她们的父兄也都盼着她们入宫,这会儿他们心中皆有些激动,甚至以为,皇后之位,会从这六人中诞生。

这六位姑娘,有阁老的孙女,有侯爷之女,尚书之女,任何一个身份都不低,其中也包括赵秋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