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有些赧然,连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钟璃笑道:“既然想跟着我,那就跟着,等天凉快些,咱们就出发,也不必着急赶路,可以顺便游山玩水,将路上途径的美景,都玩一个遍。”
秋月和夏荷都有些欣喜,尤其是秋月,眼睛亮得恍若天上的骄阳,她笑嘻嘻道:“小少爷若是知晓此事,一准儿高兴。”
承儿在庄子上,都玩得乐不思蜀,能到处玩,肯定开心。
钟璃也是怕赶路太枯燥,他受不住,才想带他们边走边玩,顺便长长见识。
“你们俩也不要声张,这事暂且保密。”
她们俩还以为,钟璃这是在防着镇北侯,毕竟“拐走”承儿,可不是一件小事,镇北侯若是不同意,他们估计还真走不成,两人皆郑重颔首。
六月初五时,老太太又病倒了,这次病得很严重,晕睡了三、四日,才清醒过来,据太医说是身体器官退化,脑供血不足,引起的昏厥。
有位陈太医很擅长治疗这类病症,连他都忍不住摇头,她确实年龄大了,根本不是喝药就能调养好的。
上一世,老太太这个时候也病了一场,自此便缠绵病榻,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
钟璃带着承儿回镇北侯府看了看她。他们过来时,老太太尚在昏睡,承儿这个年龄,其实不太懂生老病死,见祖母一直在睡觉,便以为她是累了,才身体不适。
他很乖,姐姐让他不许吵闹,他便紧紧闭着小嘴巴,唯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忍不住东张西望着。
钟璃在养心堂待了一个多时辰,老太太才醒来,瞧见钟璃和承儿,她浑浊的眸中,闪现出一丝光彩,挣扎着要坐起来。
钟璃连忙道:“祖母,您不必起身,快躺着吧。”
钟璃没让她起来,只将承儿喊到了跟前,承儿一双大眼眨了眨,扬起小脸道:“祖母累,再睡会儿。”
老太太眼睛有些发酸,虚弱地笑了笑,“好好好,祖母听承儿的。”
瞧见她这个样子,钟璃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如今她每日还能清醒一阵,再过两个月,清醒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钟璃之所以想两个月后再离京,不单单是因为承儿怕热,也是考虑到老太太的身体,日后他们不定什么时候归京,不若在老太太清醒时,再多陪她几次。
钟璃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精神疲倦,便给她盖了一下夏凉被,“祖母再睡会儿吧,阿璃改日再来看您。”
老太太微微点头,她很是嗜睡,点完头,便沉沉睡了过去。钟璃这才牵着承儿走出她的寝室。
张嬷嬷瞧了一眼日头,道:“快要午时了,钟姑娘和小少爷留在养心堂用午膳吧。”
钟璃婉拒了,“左右离得近,我下次再来一样的。”
张嬷嬷便也没再挽留。
小玫亲自将她们送出了养心堂,见她想送到大门口,钟璃制止道:“又不是外人,不必送了,老太太最习惯你的伺候,你在一侧守着吧,别万一一会儿醒来,寻不到你人。”
她总能这般体贴,小玫便也没跟她客气,回去前,她才压低声音道:“钟姑娘,奴婢听到一个消息。”
她说完这话,又四处看了一眼,才凑到钟璃耳边说了一下这事,“武安侯府的郑太太,有意去钟府提亲,兴许这几日,就会让人过去。”
小玫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身边有不少能用的人,她在府里耳目众多,这消息,便是二房的丫鬟告诉她的。
郑氏原本打着让李洺然与钟璃多接触的念头,可几次三番,两人总因各种原因错过,至今都没能多接触,她也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听说陆衍睿对钟璃也有意。
郑氏是怕陆衍睿万一也提亲,才想先下手为强,她原本想找镇北侯府的老太太帮忙提亲,老太太毕竟是承儿的嫡亲祖母,教导钟璃多年,身份也贵重,由她提亲,再合适不过,谁料她才刚跟二太太提了这事,还没来得及找老太太,她便病倒了。
小玫并不清楚,郑氏如今打算找谁提亲,她既有这心思,总归不会一直拖着,恰好钟璃今日过来了,她便说了说此事。
钟璃闻言不由一怔,这事,上一世自然不曾发生过,当时她名声已毁,所有人都将她与萧盛绑在了一起,想来是这一世,与郑太太接触较多,才让她升起这个念头。
钟璃感激道:“谢小玫姐姐提醒。”
她说着便让秋月给小玫塞了赏银,小玫推辞了一下,见钟璃坚持要给,便收了下来。
秋月离得近,自然听到了小玫的话,小玫离开后,秋月才惋惜道:“郑太太性子纯良,又难得没什么架子,李公子也温文尔雅,姑娘若肯嫁,倒真是一桩好姻缘,出嫁后,起码不会有恶婆婆的磋磨。”
钟璃斜睨了她一眼,秋月这才连忙闭住嘴。
然而已经晚了,承儿已经听到了这话,小家伙瞬间竖起了小耳朵,一双大眼也瞪得圆溜溜的,无端有些心慌,“谁要嫁,姐姐要嫁人吗?”
钟璃连忙道:“别听秋月胡说,姐姐不会嫁人的。”
承儿不自觉松口气,他其实并不明白嫁人是怎么回事,却很怕有人抢走姐姐。
话虽如此,钟璃却不由蹙了蹙眉,眉宇间不自觉染上一丝惆怅,如今方氏算恨上了她,之前她交代过方氏,让她不要应下任何人的提亲,她暂时不想嫁人,当时方氏虽答应了下来,如今却不知,她会不会反悔。
钟璃一直让人留意着方氏的动静,自然清楚,前几日,她与舅舅大闹了一场,还闯入秦姨娘房中,险些抓花她的脸,她如今情绪颇有些不稳定,钟璃还真没法确定,她会做出什么事。
她打算明日去钟府一趟,与舅舅说说这事。
钟璃正在思索事情,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两个人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袭大红色锦衣卫服饰,他身姿挺拔,眉眼冷厉,正是裴邢。
他身后的则是秦兴。
两人都瞧见了钟璃。
少女今日一身浅白色襦裙,她肌肤如玉,身姿纤细,眉宇间染着一抹清愁,瞧着竟像是有什么苦恼,真真是我见犹怜。
裴邢脚步微顿,见少女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幽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掉头就走,他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想再见到她,可实际上,他那双夹杂着怒火的双眸却始终黏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盯出个洞来。
承儿率先瞧见了他,小家伙很喜欢裴邢这张脸,也还记的三叔送给他的玉佩,一瞧见裴邢,他就“哇”了一声,挣开了钟璃的手。
小家伙像只出了笼的小鸟,欢快地朝裴邢跑了过去,“三叔!”
钟璃心中重重一跳,抬头时,恰好撞入裴邢深邃的目光中,钟璃眼睫轻颤,微微福了福身,行了一礼,“三叔。”
裴邢没回应,只在承儿即将扑到他跟前时,往一侧移了移,伸手拎住了承儿的后领,没让小家伙扑到他怀中。
承儿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扬着小脸,开心道:“三叔也来看祖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