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强悍有力的身体,直接覆在了她身上,一双星眸璀璨耀眼,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钟璃一下子闭了嘴,她神情有片刻的紧张,眼睫轻轻颤了颤,垂下了视线。这一刻,连她自己都诧异于她的胆大。
她从小寄人篱下,早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一贯谨慎,从不会这般鲁莽行事,唯独在他面前,轻易就被气得失去理智。
话已至此,钟璃也没再试图挽救,只木着一张小脸,打算承受他接下来的怒火。他却只死死盯着她,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巡视着。
少女无疑是脆弱的,修长的脖颈又细又软,轻轻一扭,就能折断,好些次,他都以为险些要捏断她纤细的腰肢。
这样一个弱小又畏惧他的人,竟敢说出这番话来,令裴邢不得不怀疑,难不成他技术真不行?
这个认知,无疑让他更难以接受,甚至颜面无存。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锋利,钟璃一颗心不自觉跳得有些快,手心也出了汗,就在她以为下一刻,他就会发狠似的咬住她的唇时,他竟起身下了床。
裴邢再次拂袖离开了,钟璃忍不住翻个身,往外看了看,见他果真走了,她竟是悄悄松口气。
裴邢回到幽风堂时,模样多少有些狼狈,他连外袍都没穿,只着一身雪白色里衣,鞋子上还沾了不少泥,一头墨发也垂了下来,外面刚下过雨,风又很大,晚风荡起了他的发丝,他冷厉的眉眼,不爽的神情,纵使在夜色下也清晰可见。
整个人犹如鬼魅。
秦兴心中重重一跳,“主子?”
裴邢没理他,他径直越过秦兴入了内室,室内铺着酒红色地毯,他嫌鞋脏,一入内室,就退掉了鞋子。
秦兴连忙帮他将脏鞋子收了起来,心中像是被小猫拿爪子挠了一下,有些蠢蠢欲动,上次,主子归来时,好歹衣衫整齐,这次竟连外袍都没穿,这是气成了什么样?
难不成是被钟姑娘从床上赶了下来?秦兴明知不该胡思乱想,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连忙收拾了一下心情,才恭恭敬敬地迈入内室,“主子可要安置?属下让小厮给您打盆水,泡泡脚?”
“不必。”
裴邢隐约记得他十七八岁那年,皇上曾派来过教习嬷嬷,说是教导他房事,他跟大皇子、太子年龄相差不大,教习嬷嬷教导完皇子,也来了镇北侯府。
她们过来时,还带着两个身姿婀娜的姑娘,裴邢对女人不感兴趣,也不耐烦应付嬷嬷,直接将人赶走了,嬷嬷走之前,留下一本册子,裴邢隐约记得,她好像说过,看看册子,也是可以的。
裴邢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隐约记得秦兴随手塞到了书架上,室内的摆设一直没有变动,将秦兴赶走后,裴邢就从书架上翻了翻,果真翻到了那本书。
这是一个很厚重的册子,封面为金黄色,裴邢打开后,才再次刷新了认知,上面的小人是立体版,皆是男女打架的场景,身上半解的衣衫都刻画得鲜艳夺目,小人面上的欢愉也惟妙惟肖,按理说这般精致的小人,男人瞧了都会升起旖念,裴邢却依然冷着一张脸。
哪怕上面奇奇怪怪的姿势,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依然拧着眉,他的思绪飘得也有些远。
与她亲热时,他确实得到了欢愉,有时为了顾虑她,才没那么尽兴,她却不一样,好似总在哭,要么难耐地咬着唇,要么小声求着他,要么就是在骂他混账。
她脸上好像从未像画上的女人,露出那般快活的神情,这个认知让裴邢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
怪他吗?
还不是她太勾人!
少女无疑是天生的尤物,不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一身细腻软滑的肌肤,抑或扑簌簌掉眼泪的模样,都能轻而易举让男人为她发狂。
裴邢并不觉得他是例外,他就算有些急躁,没能取悦她,也都怪她,虽是这般想着,他心口仍旧赌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让他异常不爽。
他一把将册子合了起来,突然将秦兴喊到了跟前,吩咐道:“备马。”
秦兴有些诧异,都这个时辰了,“主子是要去哪里吗?”
“春满楼。”
秦兴更加震惊了,一时呆在了原地,有那么一刻,都以为他是欲求不满到,想去春满楼睡姑娘,秦兴掩住了诧异,本想说,主子不必如此折腾,属下可以将人带来幽风堂,考虑主子相当挑刺,他选的主子未必喜欢,秦兴没再多嘴。
春满楼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对春满楼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马车在春满楼门口停了下来,门口站着两个漂亮女子,一个丰乳肥臀,面容秀丽,一个身姿曼妙,楚楚动人,每当有客人从楼里出来时,两个美人都会娇滴滴送客,有些个把持的,还会大庭广众之下捏捏其屁股,惹来娇笑连连。
裴邢一下马车,就瞧见了男人色眯眯的样子,他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安三曾无数次邀请过他,裴邢一次都没过来过,归根到底就是不喜欢这种氛围。
他转身就想离开,走到一半,又想起了钟璃那张嘲讽的小脸,脚步又止住了。他烦躁地扯了扯衣襟,抬脚走了过去,他一靠近,两个美人就瞧见了他。
他一袭大红色锦袍,姿态慵懒,多情潋滟的桃花眼半垂着,那张脸当真是从未见过的俊美,她们俩待在春满楼,也见过不少风流俊秀的贵公子,却从未有哪一个,五官昳丽到这般程度,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的气度,当真是矜贵无双。
桃儿还曾见过大皇子,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大皇子那般尊贵俊朗的人物,站在他面前,都被衬得黯然失色了起来,他若肯来春满楼,就算一分钱不出,姑娘们肯定也愿意争先恐后的伺候。
桃儿痴痴望着他,眼中再也没了旁人。
柳儿同样如此,她比桃儿更机灵一些,最先反应了过来,裴邢靠近时,她就娇笑着想往他身上凑,谁料还未靠近,身后的护卫竟是掏出一把剑抵在了她脖颈上。
外面这等万人骑的,秦兴自然不可能让她们近裴邢的身。
柳儿委屈地轻轻喊他,“大人。”
裴邢厌恶地扫了柳儿一眼。这一眼,冷厉瘆人,眸中满是威压,连身居高位的阁老大人过来时,都不如他吓人,柳儿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桃儿也瑟瑟发抖跪了下来。
裴邢绕过她们,进了春满楼。
老鸨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来,她瞧过不少贵人的画像,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是风头正盛的锦衣卫指挥使,谁不清楚这位主,从不曾踏入烟花之地,若得知他竟来了此地,只怕他们春满楼的名声都能更上一层楼。
她脸上瞬间盛满了笑,小心翼翼道:“二楼有包厢,贵客随我去包厢吧。”
一楼没有包厢,好几个美人正在陪着客人喝酒,闹哄哄的,吵得人脑壳痛,裴邢微微颔首,在老鸨的带领下入了包厢。
直到进了包厢,喧嚣声被隔绝在门外后,裴邢紧蹙着的眉,才舒展了几分。
清楚以他的眼光,肯定瞧不起胭脂俗粉,老鸨直接道:“今年的花魁,才刚刚选出来,尚未开苞,我这就将她喊来。”
裴邢没吱声,大致扫了一眼室内的布置,房内摆着几个蜡烛,光线恰到好处的暧昧,最显眼的是室内的大床,床很大,上面摆着大红色鸳鸯交颈锦被,一侧有个小案桌,桌上摆着美酒。
还算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