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小半碗,乔娇就没有力气了,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捏着勺柄,久久没动。
忽而,头顶一边阴影垂下,后背贴上炙热的胸膛,乔娇的手被人轻轻接过,瓷勺再一次被递到嘴边。
乔娇向上仰起头,看到了裴湛,然后吞下递到面前的粥。
既然有人乐意伺候,乔娇也不客气,直接松开了手让裴湛伺候。
等喂完了粥,又接过宫女递来的方帕给她擦嘴,乔娇毫不客气地把人往外推了推:“我要睡了。”
裴湛怕伤到她,竟然真的被那小猫儿似的力气推开了,只是他看见乔娇又要躺下,蹙眉。
还不等他开口,乔娇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裴湛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深深地看了她许久,久到乔娇装睡差点真的睡过去了,才离开。
乔娇已经困得眼睛半眯了,盯着头顶的帘子发了一会儿呆,幽幽地叹了口气:“裴湛他到底是何必呢?”
她对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皆没有后悔过,苦果乐果都心甘情愿地咽下去,从不回首。
所以,裴湛到底想干什么?
后悔了吗?
醒来的第二天,乔娇依旧没有什么力气,太医又来了一趟,诊断一番后说是正常情况。
裴湛紧绷地情绪终于缓和了几分。
也许是乔娇没什么精神,自己靠近的时候不会再避如蛇蝎,每天还会乖乖地让自己喂饭。
裴湛暴虐的心好像终于宁静下来,甚至偶尔会想,若乔娇一直这样,也挺好。
但触及乔娇恹恹的眉眼,还是心疼了,一天好几顿进补的膳食。
安养了半月,乔娇终于尝试着从床上下来。
一众婢女看着她从床上下来,成功地站在地上,发出惊喜呼声。
就好像看见稚童终于学会走路一样。
乔娇慢慢地在屋子里面逛了一圈,两侧一直跟着人,一左一右,好像在防着她无论从那边摔倒都会有人搀扶。
她走到外室,视线看过梳妆台,然后落在一旁的一张木琴上。
乔娇终于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这里的布置,和当初王府的别无二致。
她坐到长琴面前,伸出手指随意拨弄了两个音节。
一旁的婢女马上赞扬起来:“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才艺双绝。”
乔娇的指头捻着弦,垂下眼眸,意味不明地扬起唇,“那就让妾弹上一曲,如何?”
“妾?”婢女们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如流水悠扬的琴音缓缓从葱白的指间流淌,饶是婢女们这些没听过什么丝竹管弦的粗人,也不由地沉浸其中。
直到房门被粗暴地打开,琴声戛然而止。
裴湛一步步朝她走来,像有万钧之重,浑身萦绕着可怖的戾气。
乔娇仰头,笑意盈盈:“王爷,好听么?”
裴湛眼前一黑,明明外头还是明艳的秋阳,屋内却好像在一瞬间堕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