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思雪猛地使力之前,她看见乔娇往座位那边走去,手腕上的力气不由地卸下。
算乔娇识相。
“环儿去已经去传信了,稍后就到。”沈思雪在后头慢悠悠地跟上,意有所指。
越是靠近,乔娇越是感受到了极大的违和之感。
她做不到如墨云一样一眼判断出他们练家子的身份,但乔娇也有自己的阅历。
在花红柳巷中长大,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戏班是什么样子!
——这些个旦角们的妆容不整齐,甚至不像是一部戏里头的。
乔娇心里微沉,目光妆似漫不经心地扫过戏子们,问沈思雪:“今儿个唱什么戏?”
沈思雪脸色僵了一下,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乔娇不小心把装着果脯的盘子碰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她被分开了心思,起身换了一个位置,就是这短短的时间,沈思雪已经想到了解释:“是新排的戏,讲穷书生同孤女的。”
“嗯。”乔娇不咸不淡地应下一声,状似不经意般吩咐桂枝:“既然打碎了沈姑娘的果盘,你去后厨要份来。”
说罢,她动手推了桂枝一把,像是催促。
桂枝脚步踉跄了一下,久远的记忆复苏,她的瞳孔紧缩,低下头回应:“是。”
沈思雪见乔娇没有起疑,松了一口气,她嫌恶地看着地上粘上尘土的果脯,而后抬头对乔娇说:“这回算妹妹招待不周,姐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桂枝等会儿就回来。”
说完,沈思雪死死盯着乔娇,看见她果然端起了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
成了!
沈思雪在心里数了十个数,而后在乔娇身旁坐了下来,乔娇微微眯上了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好姐姐,是困了吗?”
乔娇脸上惊慌之色一闪而过,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突然抓住了沈思雪的胳膊。
沈思雪被着奶猫似的力道抓住,一点也不在意,缓缓勾起唇角:“好姐姐,困了就睡吧。”
“你下了药。”乔娇笃定,只是布满水光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气势,反倒让人想把她欺负得更狠一些。
乔娇第一次见沈思雪的时候,她在看着医书,配制几副药来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说完这句话,乔娇脑袋一偏,倒在沈思雪的胸前。
沈思雪被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得意起来,把乔娇推开,对着戏班那边发话:“赏你们的,别弄死就成。”
沈思雪眼中带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寸冰凉贴上她的颈脖,冰冷洁白的瓷片下面是暗暗流动的血脉。
沈思雪的头皮一阵刺痛炸开,乔娇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了她的后面,狠狠扯住她的头发,在沈思雪剧痛失神之际利落地把她的右胳膊卸下。
“乔娇!我杀了你!”剧痛之下,沈思雪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是吗?”乔娇一手抓住她的右胳膊,一手握着锋利的瓷片,挟持着人往院门退去。
“沈姑娘,你猜这一刀下去,你会死吗?”
“你敢!”沈思雪恢复些许理智,心中的底气反而足了起来,“若你敢动我,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还给你,但是——”乔娇发出一声轻笑,“我现在就不放过你。”
“沈姑娘,你可知道那些进了风月楼却不愿堕落的贞洁女子是如何自杀的?”乔娇用力把瓷片压得凹陷进皮肤,雪色的肌肤轻微地颤栗着,看来沈思雪不如她所说一般自信。
她笑了:“有些是服毒,但更多的,是如沈姑娘现在这般。妾身看得多了,也就学了个七八分,沈姑娘也精通医术,何不如猜猜若再用力些,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