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站在崔白身后侧,面上神色由惊恐到紧张变幻了好几番,过了良久才低低唤了句:“三……哥哥。”

她这个三哥哥面上总是温软的,谢瑜却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至少,谢瑜知道他是站在谢安那边的。

若是今日她私自改写了婚嫁仪仗的事情被第三个人知道了……谢瑜低头,往崔白身后靠了靠。

被撞见了这样的情形,崔白咬牙,笑了下:“卫大人方才说什么?”

方才他正搂着谢瑜,只是听见了屋外有声音,却没有听见卫怀柔说了些什么,无论他如今有多恶心这个谢府的私生子,却因为碍着卫怀柔的官位,总是要回答一句。

“崔少郎好多情。”卫怀柔慢慢收拢了嘴角温软的笑,重复了一遍。

卫怀柔目光浅浅落到藏匿在崔白身后、面上仍留有红晕的谢瑜身上:“能同时纠缠着姐姐不撒手,与姐姐的妹妹有了婚约,也能同时这样浓情蜜意。”

他不笑的时候,好看的眉眼却冷寂得像是弯刀,能慢慢撕开血肉。

谢瑜听着那一字一句,许久才从卫怀柔的话里察觉出一丝不对。

同时?

谢瑜抬头,望向面色有些发白的崔白:“……崔郎?”

崔白听见了谢瑜犹疑的问声,抬头,冷冷对上卫怀柔的目光,将木制的桌椅捏得发出了不堪支撑的响声:“你胡说些什么?!”

每次遇见卫怀柔,他每次都总是那么风轻云淡,连同说话的语气也是。

只有对谢安的时候,他才……

崔白形容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反正就是……

恶心。

“不知卫大人来这做什么?”崔白抬眼,冷道。

卫怀柔没有应他,提着油灯径直进了侧屋。

屋内书案上,那张礼单上已经填上了的空处还没来得及被收起来,平摊在桌上。

他垂眸捏起了那张薄纸。

因为捏着的指尖冷白,而显得那张礼单的纸有些泛黄。

蠢。

蜡烛上的火苗儿沾到了纸张,火一下子变大,在瞬间吞噬了那张薄纸,将其化为灰烬。

空气里蔓延出一丝丝烤焦的气味儿来。

卫怀柔抬袖,用袖子擦净了手指。火差点烧到他的手。

露出了一点袖下清瘦白皙的手腕上的一串刻着繁复花纹的银制链环。

这一串的动作只花了一瞬间的功夫,谢瑜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鼻尖就已经嗅到了纸张燃烧殆尽的味道。

她才意识到,今日的事怕是保不住了。

谢瑜侧过头去,她心跳极快,忍不住心中的惶恐,颤着声音道:“崔哥哥,怎么办……”

谢瑜没有等到崔白的回答,抬起头却对上了卫怀柔的目光。

那双瞳孔黑得看不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