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行为固然不合礼法,但放在亲近的长幼间,倒也并不算过界。

方才晕血的劲儿被这样一闹倒也全没了。

她伸手,无言地将他的手拉过来,小心仔细地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并不抬眼去看他,一边将纱布缠上,斥了一句:“胡闹。”

谢安正绕着纱布,他便垂首看着她温软平静的眼神。

半晌,她将伤口处理完了,才抱着药箱放到原来的地方,轻咳了一声:“这两日便不要碰水了。”

“好。”卫怀柔轻声应她。

晾在炭炉边上的外衣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被上等的银丝炭烘烤出了暖意。窗外的雨也变得淅淅沥沥,不久便彻底停了下来。

谢安刚伸手将外衣拿起来,便听到他问:“姐姐是要走了吗?”

“玉衣坊的人是不是为难姐姐了?”谢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垂睫,放下了手中翻弄着炭炉中炭火的铁夹,站起身来,“雨停了,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安有些累了,心思已经散漫,见他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便将外衣披上,走到院落门口。

这时天上的云层已经散开了去,露出一弯蛾眉似的月亮来,月光皎洁,倾洒在院门口两株被风吹被雨打得有些弯了的腊梅上。

谢安回头,看见卫怀柔没有披外衣,只穿了件薄薄的轻纱广袖站在门口看她,便道:“外头冷,三郎进去吧,仔细着凉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刚转出院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去,看见卫怀柔还站在门口看她,知道刚刚那件事训斥得他有些降了心情,便顿了顿,才温声道:“三郎两年才回一次府,便当这里是家吧,外头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或是为难的,不妨说与我听。”

谢安看他没有应答,又道:“早些休息。”

站在门框边上的卫怀柔点头,眼中又多了几分温顺:“好。”

谢安点头,转身离开了院落。

“姐姐。”

忽然又听到卫怀柔唤她,谢安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刚要问还有什么事,便听到他放轻了的声音:

“好梦。”

谢安笑了一下,也回应道:“好眠。”

谢安身影消失在了拐弯的院墙那刻,卫怀柔的眼神忽然落了下来,那份温顺在片刻内消失不见,微微偏头,下额成了一个清冷有些凌厉的弧度。

眼里倒映出冷白的月光,毫无涟漪。

夜风将他的衣袂吹得飘了起来,他伸手紧了紧领口。

外头果然凉。

卫怀柔站了片刻,伸手触到那株腊梅上,手上也跟着洒上了点点的月光,唤了声:“风月。”

“殿……”叫风月的人忽然闭口。

卫怀柔陡然回头看他,目光轻轻落下却像是利刃慢慢划开了血肉。

风月重重呼了口气,低头:“大人。”

自从六年前后,风月知道他性子变了,变得看上去温柔风轻云淡,实际上却如厉鬼,会低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俯视着看你,然后再慢慢绞杀。

风月自恃从不出什么差错,只是感觉一阵凉意爬上了脊梁骨,没有再多言,勉强镇静下来道:“梁州大水,朝上都商议着对策,御史王大人应早前犯了事,如今自清去梁州当差;洛阳邹家军造反叛乱……”

风月抬眼,看了眼想听书一样听着自己汇报的卫怀柔,顿了顿,才道:“还有件事朝上虽然没说明白,但各家都已经筹备着了,诸多三品以上的朝臣都纷纷举荐……陛下虽然没表明意思,但也动了重新立储的心思。”

卫怀柔忽地收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