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来至容府大门外,容清韵心里还有些别扭——也不知这戏法是怎么变得?自己兄弟容文翰做上丞相的位子,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可那个侄女儿,自己可是领教过了,德容言功,也就酷似阿弟的一张脸还说得过去,至于其余几条,自己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可皇帝偏就下了一道圣旨,说什么“容氏女霁云德容言功,无不上佳,不愧出身世家名门,堪称闺秀典范”。听说这道圣旨一下,一向高傲的不得了的谢家小姐,好险没给气晕过去——
这之前,京城中一般默认谢玉才是名门闺秀的楷模,没想到却被皇帝把头上的光环夺了去,硬生生套到容家人头上。
说心里不高兴那是假的,可高兴之余,容清韵又有些惴惴不安,寻思着怎么也要名副其实才好,可别侄女儿一出场,没成典范呢,倒贻笑大方。
那时节,丢的可不只是这丫头自己的脸面,便是整个容家,都要为之蒙羞了。
本想把这些话说给阿弟听,凭他现在的身份,找个好的嬷嬷,教养霁云,自然不在话下,可再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就没见过像阿弟那般宠女儿的,真真是疼到心窝里了!要是让他去教,侄女儿说不定更无法无天。
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出马了。
正好,自己公公刚升了礼部尚书,便央了夫君,去公公处好说歹说,托了宫里的门路,找了大楚皇宫中最严厉的郑嬷嬷——那位老嬷嬷手下,可是教导过好几位公主!
这不一大早,容清韵和婆婆打了个招呼,就带了郑嬷嬷往容府而来。
刚进府门,便有仆妇迎上来,有人上前扶住容清韵和郑嬷嬷,有人则急急的往后跑,说是要去禀报小姐。
“回来。”容清韵道,慢声吩咐,“不是什么外人,我自去寻侄女儿。”
那仆妇爽快的应了,小心的跟在众人身后。
一路上,只见庭院一尘不染,竹林漠漠生烟,园中百花齐放,枝头鸟儿宛转……
那些下人见有人来了,也并不惊慌躲避,或上前见礼,或垂手侍立,一派秩序井然。
一路走来,容清韵心里讶异之余,不觉得意,自己阿弟就是不一般,不止上战场打仗厉害,就是管家也很有一套呢。这之前溪娘管家时,容家也是一派和气,可总觉得少了些规矩,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
这次再来,却是明显不一样了,里里外外一派井然有序,大家各司其职,做事有条不紊,便是最规矩的世家,也不过如此吧?
便是旁边的郑嬷嬷也不觉点了点头,心里暗道,果然不愧百年世家,容家可算是自己去的世家门第中最有贵族风范的了。心里甚至对容家小姐也有了丝好感,这样顶级的世家,又怎会教出不懂事的孩儿?那容小姐,多半也是好的,不然,怎么皇上都会下旨表彰?
“就苦了我那阿弟了。”容清韵对身边的郑嬷嬷感慨道,“又当爹又当妈,外有政事缠身,回到家还要处理府里的内务……”
旁边跟着伺候的仆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是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容清韵瞟了一眼那仆妇: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那仆妇吓了一跳,忙跪下:
“姑奶奶恕罪,奴婢不敢说姑奶奶不对。”
“不敢?”容清韵皱了下眉头,“我倒要听听,何为不敢?放心,你只管说,我不怪你就是。”
那仆妇这才松了口气,又磕了个头,方道:
“奴婢启禀姑奶奶得知,咱们这府里啊,一直都是小姐打理的,公爷只管回家吃好喝好睡好就成——啊呀,奴婢该打,这后一句是咱们小姐说的——”
当时小姐说完这一句话,公爷开心的笑了半晌才停住呢。
“小姐?”容清韵一愣,“你说,是霁云?”
转而又有些不以为然:
“是不是你们表小姐让你这么说的?”
心里已是认定了,若不是阿弟的手笔,那定然是溪娘的功劳了。想着从前阿弟不在家,溪娘管着时就有些力不从心,现在阿弟回来了,对下人约束着些,这府里,自然就规矩了。
“怎么会!”那仆妇却是为霁云叫起了屈,“表小姐身子骨弱,这段时间一直在后面养病,根本就没出来过。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小姐一个人看着呢,您要不信的话,可以问其他人。咱们小姐,真是顶能干的!”
其他仆妇丫鬟也纷纷点头附和。便是原来伺候过自己的张妈也连连说府里的事就是小姐一人再操劳。
容清韵一下站住脚,彻底呆住了,其他人也罢了,张妈伺候了自己那么久,最是忠心不过,决计不敢骗自己的,既是张妈都这样说,那就定然是真的了。
只是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霁云才多大,满打满算,也不到十二啊,怎么就能管好这么大一个容府?
别说是她,就是交给自己,怕也不可能管的比这再好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这个侄女儿?
转过一个回廊,迎面便看见一个亭子,一个身着鹅黄衫子的纤秀少女正背对着众人挥毫泼墨,远处亭台楼阁,近处碧水潺潺,又有鲜花摇曳翠竹披拂,配上少女行云流水的动作,当真是如诗如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少女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来,不是霁云又是哪个?
霁云也看到了容清韵,愣了一下,忙快步接了出来:
“姑母——”
又紧着对一旁的仆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