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喻四婆子就回来了。
施小小注意到,她手里的钱袋子不见了。喻婆子知道这看病喝药特别花钱,既然要搭把手,索性就大方些,直接把钱袋子拽给了老妯娌。
“跃光往镇里去了?”喻婆子轻声问着。
喻四婆子扯了扯嘴角,略略露出个笑的模样。“套了牛车走的。”她走到床边,扶着床头缓缓地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孙孙,很是疲惫的叹了口气。过了会,她幽幽的问了声。“大嫂。你说年哥儿……能挺过来吗?”
“能!”喻婆子斩钉截铁的回着。随后,有些犹豫的看了眼老妯娌,又瞄了瞄旁边的小外孙女儿。
施小小对上外婆的视线,冲着她露出个灿烂的笑,明亮的大眼睛清澈澄净。
很奇妙的,喻婆子紧张地心情有所缓解,她深吸口气,便有了决定。“跃光娘,我曾听人说起过,几个退烧的土法子,你愿不愿意试下?”
“什么土法子?”喻四婆子飞快的问着,双手急切的抓着老妯娌的胳膊。“大嫂,你与我说说看。”
“也不知有没有用,我是没用过的,今个也是看年哥儿这情况委实不太好,这些土法子,也比较轻巧。要是有用呢,当然是好事,要是没用,倒也不至于让年哥儿的情况更坏。”喻婆子说着也叹了口气,拍拍老妯娌的手背。“总得来说,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喻四婆子听着这话,慌慌地一颗心略定了几分。“大嫂,你说,需要什么我来准备。”才落音,她就匆匆的往外走了几步,冲着门口扬声喊。“跃光媳妇你过来下,跃光媳妇。”
喻跃光的媳妇姓刘,闺名叫月兰。刘月兰在屋后清理着鸡圈,听见婆婆的声音,她赶紧搁了手里的活,走到井边洗了把手,边拍着衣服边往屋里去。才进屋里,就问。“娘。可是有什么事儿?”这一说话,眼圈就泛了红,声音也哽咽了。
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家里人都爱着他,她这当娘的,自然更是疼到了心坎里,眼下遇着这磨难,教她如何不难受,就恨不得替儿子受了这苦。
“你大伯娘说她晓得几个退烧的土法子,你仔细听听,看看有甚要帮忙的,就在旁边搭把手。”喻四婆子急急的说着。
喻婆子帮忙归帮忙,该说清的还是要说清,刚刚的一番话,对着刘月兰自然又是说了遍,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别等瞎忙活一通,又没什么效果时,白白添了怨气,倒是不美了。
“大伯娘,我知晓的,成不成都是年哥儿的命。”刘月兰没法往下说,捂着嘴,眼泪哗哗的落。
这钱,钱也花光了,可儿子却依旧不见好。今个上午她就听见围观的村民,有人说,年哥儿这孩子太出众,不像庄户人家的孩子,福薄,怕是压不住这泼天富贵了。
在不少村民的眼里,孩子会读书,能考取功名,就是大有出息,将来啊,定会有旁人想像不出的泼天富贵。
喻婆子见她俩都拎得清,没有失去理智,倒是放松了些,把小外孙女跟她说的话,仔细的与刘月兰说了道。“去准备吧。”其实也不复杂。
“只是这酒……大伯娘你看,需要哪种酒?”刘月兰拿不定主意。
这话可把喻婆子问住了,她也不知道啊,下意识的瞄向旁边的小外孙女。
“白酒呗。”施小小脆生生的说了句,答得可坚定了。
刘月兰没想到,她会说话,愣愣地看着这小姑娘,看到了,她才注意到,这孩子长得怪好呢。
“我也不知是哪种酒,老话说小孩子说话会带灵性,我看,要不咱们就试试用白酒。”
喻四婆子也是信这些的,在旁边点着头。“跃光媳妇,白酒我记得家里有的,你快快去拿来。温开水我来准备。”
“好。我这就去。”眼下这情况,哪里能想太多,刘月兰是慌了神的,平时就难得有个主见,这会儿更是没了主心骨,说啥就是啥,总觉得,能为儿子做点事,心里就踏实些,有了安慰,有了希望。
很快,刘月兰拿来了白酒,喻四婆子拿了杯温开水,又端了盆水过来。
用白酒擦身,喂温开水,拧着布巾敷额头,三个土法子,三个妇人齐齐动手,做得很是认真,又时不时的试试年哥儿身上的温度,看有没有些许变化,只要有一点点,就足以令绝望的婆媳俩欣喜若狂。
施小小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们三个忙碌,心里头也在默念着。年哥儿你快点好起来吧。
忙活了半个时辰,三人都累出了身汗,也没见喻跃光把大夫请回来,不知是怎么个情况,倒是她们三个,一番功夫似乎没有白忙活。
总觉得,年哥儿像是退了点烧似的,就是触感不太明显,三人有些迟疑,不敢确定,就怕是她们忙昏了头,出现了错觉。
“我来试试。”在三人犹豫不定的时候,施小小站了出来,靠到了床边,伸手去摸年哥儿的脸颊。“我刚才摸过年哥儿的脸颊,这会摸着,是没刚刚那么烫了。”
喻四婆子眼里含着泪,脸上却有了笑容。“我也觉得是呢,我觉得是有些用处的,年哥儿看着似是好受些了。”
“娘。是真的吗?”刘月兰嘶哑着嗓子激动的问着。她已经感觉不出来了,她的心神太乱了。
喻婆子松了口气,回头冲着小外孙女儿笑了笑,伸手轻抚着她的发顶,目光柔和,透着暖暖地慈祥,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既然有用,咱们就继续!年哥儿只要能退烧,情况就不至于太坏。”
“继续,咱们继续!”浑身疲惫的喻四婆子这会儿干劲十足,精神抖擞特别的容光焕发。
喻跃光失魂落魄的走进屋里,整个人看着老了好几岁,他来到床边,看着忙碌的三个妇人,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娘。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