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 洪夫人回过了神, 紧紧地盯住了方寒诚,声音凄厉:“诚哥儿,你说句话, 你爹尸骨未寒,你就听着人这么冤枉他?!”
这种事怎么可以承认!
无论被抓住怎样切实的把柄, 方伯爷已经死了,这件事没有办成, 那就可以抵赖到底。
但方寒诚没有这么强悍的心理防线, 跟方伯爷出门的那个小厮还是他在大街上认出来的, 结果被审出那么一篇话来, 衙役的回报, 也都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当时推官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他震惊又恍惚着, 想要为方伯爷辩解, 一眼又看见方寒霄蹲在路边,拿树枝在地上跟推官比划着什么——
这个堂兄没出事之前是什么风采,如今连说句话都这么费劲,当年平江伯那个爵位, 究竟是怎么落入方伯爷手的?
方寒诚当时苍白地分辩了两句,又骂那小厮,推官也不反驳也不阻止, 但他富有深意的眼神明确地告诉了方寒诚,他只是礼貌性地听一听,事实到底怎样,他心自有论断。
方寒诚就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现在洪夫人逼着他问,他也只能说出来一句:“我不相信爹会害大哥,里面应该有误会。”
是“应该有”,而不是“一定有”。
这个口声里的发虚之意,方老伯爷听出来了。
他本是坐在床上,用力地,拍了一下床铺,而后向后仰倒,声音似哭似笑:“好,好啊——”
方老伯爷没有陷在那样的情绪很久,好像打击过了头,便也没有什么值得惊怪的了,他很直起身来,通红的双目在屋里找寻着,找到了方寒霄身上,重新开口:“霄儿,代我送张大人出去罢,今日太晚了,不要再误了张大人的时辰了。”
张姓推官也知道这个场面自己不适合久留,他也不想卷进人家的家务事里,拱了拱手:“老伯爷客气了。”
就跟着方寒霄走了出去。
方寒霄送完客,再回来的时候,正听见洪夫人激烈地辩解着:“老太爷,你可不要信那昏官的话,他查不出来杀伯爷的凶手,还倒往伯爷头上泼了一盆脏水,伯爷怎么可能会买什么凶,简直是荒诞,或者至多是底下人背着伯爷瞎胡闹了些什么,知道伯爷遇害了,就一股脑往主子头上栽——”
“诚哥儿,你说呢?”方老伯爷表情漠然地听到此处,忽然点了方寒诚的名问。
方寒霄听了片刻,没听到方寒诚的回话,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