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宜不明所以, 呆滞在那里, 阿黄察觉到白鹅的不对劲,灰溜溜跳下去躲她身子后头。果不出所料, 下一瞬,鹅发飙, 扯着脖子追着谢暨一通乱跑,口里嘎嘎叫个不停。
这里本就是土地, 平时扫院子都会弄得乌烟瘴气,何况他俩前追后赶的, 一时间烟尘缭绕。
琬宜捂唇咳两声, 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杨氏去了城里买东西,现在还没回来, 她看着谢暨被赶的上蹿下跳,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四处看看,她小跑到东厢房门口,拿把大扫帚在手里, 招呼谢暨过来。
谢暨慌不择路,瞧见她就像看着救星一样, 张牙舞爪冲过来, 鹅也飞过来, 琬宜心一横, 扫帚挥过去拦住它脖子, 紧跟着推开门, 两人都钻进去。阿黄不敢在外头待, 也溜进去。
生死大劫后,谢暨瘫软在炕上,半天缓不过劲来。琬宜也没好到哪里去,靠在炕边柱子上喘粗气,白鹅气未消,还在嚎叫,气势迫人。
谢暨把缠在脖子上的布袋扯下来扔一旁,气哼哼指着窗户说一句,“迟早宰你用铁锅炖。”
“省省吧你。”琬宜蹙眉看他一眼,去柜子里翻火石点烛台,“宰了它你下蛋?”
“我……”谢暨舔舔唇,腿一蹬,“确实是下不了。留它一命。”
琬宜摇头笑笑,用小钩子挑一挑焰心,烛火烧高起来,屋子大亮。
她回头看看,谢暨也正看她,一手撑着下巴,眼皮半撩,神态像极了谢安。只谢安是内双,看着沉稳内敛些,谢暨眼睛大而圆,双眼皮明显,深深一条褶皱,瞧起来有些精怪。
琬宜抱着阿黄坐椅子里,问他,“你瞧我做什么?”
谢暨被抓包,脸有点红,温吞憋出一句,“你裙子挺好看的。”
琬宜低头瞧瞧自己,笑了,“这个不好看,颜色太深了,刚好剩一块布出来,随手做的。”她点点谢暨旁边书袋子,“和那个是同一匹。”
谢暨诧异眨眨眼,手下意识摸了它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动作有些傻。
他手撑着炕坐起来,小腿在炕沿处晃来晃去,腿还没谢安那么长,挨不着地。他总是那么上天入地的皮实样子,就现在看起来还像个孩子。
怕外面白鹅还有余怒,琬宜不敢出去,眼睛盯着桌上花瓶端详,打发时间。谢暨捏捏耳垂,清清嗓子,忽然跟她说一句,“那什么,谢谢你啊。”
琬宜偏头,弯弯唇,“没事,书袋又不难做,举手之劳。”
“不是这个……”谢暨手脚停不下来,又用食指抿一下唇角,他不好意思说刚才被鹅追的上蹿下跳的事,也没接茬,含糊带过去,“哎呀没事了。”
琬宜“嗯”一声,也不再细问,伸手碰了碰枯叶,掉下一片碎渣。
气氛安静一瞬,没人说话。谢暨烦躁,腿夹着被子在炕上打滚,弄出好大响动,琬宜无奈,问他,“你怎么了?”
谢暨两脚蹬蹬踹掉鞋子,睁眼望着房梁,“我烦。”过一会,他又喃喃自语一句,“先生真麻烦,啰里啰嗦,非要我画个鬼啊!”
琬宜听见了,揉揉指肚儿,歪头问,“先生给你留作业,画画?”
“嗯……”谢暨翘起一条腿,咬牙切齿,“让画一种家禽。”
琬宜忍笑,“先生挺有趣,人家都画花鸟鱼,家禽倒是别出心裁。”
“我画了啊,画到大半夜。但他说我画的什么玩意儿,还甩我脸上了。”谢暨拿着枕头摔自己脸上,“还说明天交不上让他满意的就要家访,烦死了。”
琬宜转过身子,“拿给我看看?”
谢暨在那躺了半天,终于磨磨蹭蹭起来,从书袋里拿了一团皱巴巴的纸出来,抖散了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