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末了, 又以铁血之策处理了在嘉元帝病重期间,意图夺嫡上位的各个党派,以安定朝野内外。其, 最为令人瞩目的,当属万氏一族。
历经惴惴不安的等待之后,他们终于等来了新帝的宣判。
淑贵妃与五皇子,以冲撞先帝的罪名,被送至茂陵为先帝守灵。万家奴仆皆被遣散,主子们黥面刺配宁州,终身不得回京。
日夜难以安枕的万老将军听了这旨意,只觉自己忍不住浊泪两行。
到底,新帝还是手下留情,信守当日的承诺,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子,带着感激与敬意朝宫城的方向跪拜三次。随后,回身看着身后跪着的一众儿孙,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不必围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一朝行差踏错,铸下这般大错,将军府的百年基业都被自己赔了进去,甚至全家老幼都将被一路羁押,吃尽苦头前去苦寒的宁州,他的心里有怎么能不愧疚?
不与儿孙们待在一处,反倒好些……
万成章看出了父亲的消沉,悄悄扯了扯小儿子的袖子,打算把这孩子带走。可没想到万佑安却一把挣开了他爹的手,跑到万老爷子跟前,扑进了阿爷的怀里。
他这阵子也一下子瘦了下来,原本白胖红润的小脸一下子清减下去,整个人脱去了幼儿的稚气,多了几分稳重懂事。
“阿爷,没事的,这说不定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呢?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处,日子总会好过下去的。”
这种遭逢巨变的时刻,似乎总是少年人更多了几分重启的朝气,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希望……
前来宣旨的大太监看着这个孩子,也不禁多了些郑重。
无论境况如何,有这样的儿孙到底不算走上绝路。他虽是受卫侯之托,给予万家一些照顾,瞧见这般景象,也是乐意与这孩子结下一个善缘。
安慰完白发苍苍的老祖父,万佑安也没忘了这辛苦跑一趟宣旨的宫差。若是不出意外,他们这一路北上宁州,都少不了这位公公的经手,若是能与他结好关系,自家祖父叔伯母亲婶婶,也能少遭一些罪。
没想到这位公公伸手推了少年递到他怀里的银子,神态温和道:“小少爷不必跟咱家客气,往后你们想要在宁州扎下根,所要用银子的去处多着呢。”
这倒是有些稀。
如今他们不过是即将被流放的罪眷,别无半点值得谋划的价值。这堂堂的御前大太监,为何同自己如此客气?
到底年纪还小,他心下疑惑,面上也不由自住地带上了些不解。
大太监也没打算瞒他,左右瞧着无人,俯身在万佑安身边低语道:“是平宁侯府的卫侯爷,特地向陛下要了咱家来,在宁州路上照顾些万家。”
平宁侯府?宁妹妹的父亲?
少年骤然睁圆了眼睛,原本稳重冷静的眸子里暗暗涌上了些泪花。
若从前他还有些做少爷的底气,敢屡屡去侯府痴缠着宁姐儿玩耍,如今却再也不敢,亦没了机会上门。
不为其他,单单一个骤然家变,他也知道二人之间横亘着无数横沟。
宁姐儿在他心里,是合该一生无忧,就这般做一个乐乐地被人宠爱着的小姑娘。
如今万家衰败,就让他在心里头为宁姐儿默默祝祷,愿她一生平安喜乐。也祝雪送炭的卫家前程似锦,繁盛昌隆。
……
众人草草收拾了行李之后,便赶在天气稍稍凉爽的七月初,踏上了前往宁州的队伍。
可惜即使有官差在前,出城的道路上依然挤满了围观的好事之徒。
自一个坏掉的臭鸡蛋被忽然砸到万佑安的脚边,好似一个什么信号似得炸响在了围观者之。众人纷纷拿起了早早备好的烂泥块臭菜叶 ,牟足了劲朝万家众人身上扔。
“狗官!”
“真是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