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林溪看原本对自己过分热情的赵恺突然就变得非常抵触,不明白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刚才远远地看到他和谢启明在说话,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能说那么久应该是认识的吧。

怎么的,他和谢启明说完话就对自己满怀敌意了?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谢启明嫉妒我呢!

林溪腹诽了一把,也就丢到脑后去了。

下午她和那个叫赵玉荣的小姑娘一起搭伙儿,记录了好几个案子。

这些案子根本不是案子,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或者悬念,全都是纠察队抓回来的交易双方。纠察队就和后世的城管差不多,但是比城管霸道威武,抓到私下里交易的,先没收交易物,然后把双方都抓回来教育学习批评。

如果双方都是城里的,基本好说,大家互相拐弯抹角的也都认识,教育一下,东西也差不多能还回去。

可如果卖东西的是乡下社员,再不认识市场管理办的人,那百分之九十九的要被没收加抓起来学习教育。

乡下社员都是上工赚工分的,家里没钱,一旦需要现钱基本就是家里有急事大事,不是看病就是孩子读书、结婚,老人治丧等等。他们勒紧裤腰带把家里的口粮从嘴里抠出来,或者带着家里的鸡进城找有工资的市民换点钱应急,这粮食或者鸡就是他们的救命钱,如果被强行拿走那简直跟天塌下来一样。

他们不会像城里投机倒把的小市民一样油腔滑调地和纠察打游击、耍贫斗嘴、奉承讨好甚至恐吓,他们只会告饶、求饶,可以打可以骂,千万别把东西拿走。

一般的纠察,家里也有老人孩子,看不得他们这样卑微地哭泣求饶,基本教育记录一下也就放了,顶多下不为例。但是也不乏那些打小就混一些,长大了格外冷血的,看到被抓人这样求饶更加亢奋,非要没收人家东西还得扣押教育治个典型不可。

林溪也没想到自己才来上班第一天就碰到这样激烈的情况。

那个四十岁的汉子头发灰尘突突的,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愁绪,眉心和眼角都是深深的皱纹。

他看起来不善言辞,木讷得很,被纠察呼来喝去训斥了一通也不会回嘴,后来听说要被没收那袋子粮食,急得他直接跪在地上哀求。他看那纠察不同意就砰砰磕头,额头都出血了。可那年轻轻的纠察却铁了心,一定要把这粮食没收。

他拿一根席篾剔牙,乜斜着地上磕得脑袋都是血的老农,“你这违反了规定,我要放你我就得担责。大家可都看着呢,我要是放了你,我去哪里掏澄粮食给你堵上这个窟窿?”

林溪看着那社员老实巴交的样子,受不了这么摧心肝的折磨,她就趁着李纠察去倒水的时候跟过去小声劝说,“李纠察,他拿粮食换钱救命呢,咱们下不为例,要再抓他……”

李建刚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自以为潇洒的弧度,头朝着林溪靠了靠,小声道:“妹子,你太嫩,嫩得跟水儿似的,你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这些乡下人,滑头着呢。我和你说……”他朝林溪又靠近一步。

林溪蹙眉,躲开一步,他再靠近,就把她逼到桌角了。

李建刚贪婪地盯着她漂亮白净的脸蛋,她可比那五十斤粮食诱人一万倍。

“妹子,你刚来不懂,以后李哥我多教教你。你瞧着啊,不出十天,保管你让鸟枪换炮,穿皮鞋抖抖裤子戴手表!”他伸手朝着林溪的手背拍过去。

林溪转身躲开,“那你们随意,我去洗手间了。”

她不过是同情那社员替他说句话,如果李纠察执意要欺负人,那她自然不会硬碰硬。毕竟她一个新来的,如果同事给面子,那就做个好事儿,如果同事不给面子,那就照旧。

她尽管看不惯这个耍横的李建刚,也不会直接翻脸。

但是她才来上班第一天,李建刚就想搞潜规则着实让她恶心。

林溪从厕所出来,正好碰到赵玉荣。

赵玉荣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小声道:“林溪姐你别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他就是欺负我们新来的,想抖抖威风。”

林溪惊讶地看着她,“你?”

赵玉荣咬了咬牙,微微点头,“我晌午来的早,他也跟我胡说八道呢。其实我知道他呢,他是托关系当的纠察,对着咱们主任点头哈腰跟条狗似的,一转身对着那些小商贩充大爷,对咱们这些新来的职工也充老大哥。其实就是个棒槌靠吓唬人占便宜,要是被他吓唬着,他就白占,咱不怕他,他也没辙。”

林溪顿时明白了,这厮是对新来的女同志无差别骚扰啊。

她没有再出面管那个社员的事儿,至于李建刚如何处置她也不管,不给李建刚调戏自己的机会。

那李纠察还想往她跟前凑,林溪直接冷着脸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李纠察,你不要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学生,我家是纺织厂谢家,不是没名没姓的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