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那时候我可丑可丑了,云横也不晓得怎么就瞧上了我。

在这之前,我以为这辈子都要生活在深渊里,看着自己慢慢地腐烂,这辈子都见不到阳光了。

直到遇到了云横,他总是那么凶那么冷,好像从来没真正地笑过,可是他却会一连上山好几日替我寻治伤的药,在我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替我暖被窝、帮我捂肚子,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永远挡在我面前。

他对所有人都冰冷,可唯独对我那么好,是他让我觉得这个世上无论多苦多难,总会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抓住我的手,驱散所有的恐惧与慌张。

就像指尖能触摸到的光一样,暖暖的,可以一直一直地依靠下去。

我没想到的是,云横竟然是我儿时最害怕的那个大英雄,一听名字都能吓哭的那种,谁能想到命运就是这样猝不及防,他竟然真的成了我的夫君。

母亲放心,阿夕也会对云横很好很好的,阿夕虽然笨笨的,可云横在想什么我好像都能晓得,阿夕做女工也很差,但是日后一定给云横缝许多好看的衣裳。

对了母亲,阿夕做的饭还特别好吃,云横的嘴巴都被我养刁了,回来的路上连驿站的饭菜都不动,光啃我做的牛肉饼了,嘿嘿。

我阿娘,秋娘和月嬷嬷也常常说,阿夕是个小暖炉,总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乐和温暖,看到阿夕的人都不会有烦恼。

母亲放心,阿夕一定能把云横捂得暖暖的。

这辈子,我们谁也不离开谁。

☆、骗子

约过了申时, 云横直接去了校场,沈晚夕跟着三弟妹孙氏一行人往云横从前住的山海苑。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回廊一直往西, 行经几处阁道, 又不知路过几间轩亭,绕过几道曲廊,原本还有心赏玩府盛景的沈晚夕,此刻已是腰酸背痛了。

似乎比从前上山下山还要累些。

行路途, 孙氏也给她讲了不少府的事情。

比如,府没有大夫人,早些年大嫂亦主持过后院事宜。

大嫂元氏从前也是风风火火的人, 因为父亲是军师,昔日她在军营也是能放倒几个壮汉的好手,只是后来病了一场,整个人恹恹了不少,整日便在佛堂吃斋念佛,不太出来了。后来, 益州侯便将主持后院大小事务的职权交给了三儿媳, 也就是面前这位定阳府通判之女孙氏, 令原先大夫人身边的管事赵姑姑从旁协助。

正说到此处, 紫檀木制的匾额上“山海苑”的鎏金字迹赫然落入眼。

只见琉璃瓦铺就的庑殿顶在阳光下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放眼望去假山异, 佳木拂檐,石子甬道两旁的琪花瑶草、名葩木步步皆景,院后茂林修竹与溪流碧水相得益彰,虽算不上极致奢丽,却自有一种典雅庄严的气度。

原来这就是云横从前住的地方。

沈晚夕深吸一口气, 又在孙氏和赵姑姑的带领下见了山海苑所有的侍女和小厮。

沈晚夕才知道,云横不在家的这五年,山海苑日日有人洒扫除尘、莳花弄草,去年年底云横的消息传到益州,益州侯当即差人将山海苑重新修葺一新,才有如今工整幽雅的模样。

那赵姑姑指着小厨房的方向笑道:“侯爷怕公子和夫人一下子吃不惯益州的口味,今年前前后后请来了三位大厨,一位做益州菜,一位做北方菜,还有一位擅长商州菜,都在小厨房候着呢。”

沈晚夕瞬间心潮涌动,不知该说什么好。

益州侯连院小厨房都配置得这般妥帖,可见其余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但凡她与云横可能遇到的,都已经有人提前事无巨细地准备妥当了。

外头走过一番后,赵姑姑和茯苓带着沈晚夕进了主屋。

屋内陈设一应俱全,知道二公子娶了夫人之后,屋子里更是早早添上了雕花细木贵妃榻,花梨木的妆奁和一面溜金镶玉绿松石铜镜,从金银器物到脂粉、香料、珠钗、锦缎都备得整齐妥当,完全不用沈晚夕操心。

在这些细致的安排面前,沈晚夕反倒有些拘谨起来。

她心里默叹了一口气,从前在沧州的时候,即便是亲生的爹爹都记不得她的生辰,遑论这些起居的方方面面了。

用过晚饭之后,沈晚夕差茯苓找来针线和缎子,想给云横做几身开春的衣裳。

答应婆母的事情,她可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