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急切地道:“原爱卿,你说说。”
“那日,我带领诸位将士在白鹭关迎战敌军,不想敌军早已经在那里设下埋伏,仓惶之下,我们只能躲入附近山。山峦迷障重重,我们在山迷了路,寻不到出口。”
无数将士们像无头苍蝇在山乱转,每一处地方都用双脚丈量数遍,可那山蹊跷鬼怪,恰逢秋末,百草枯黄,再不久更是冬季来临,满山遍野被白雪覆盖,找不到一点绿色。
渴了喝雪水,饿了啃草根吃树皮,山不知岁月,诸位将士都已经饿得面黄肌瘦,不少人冻死在山,好不容易挨到春日,万物复苏,有野果猎物充饥,直到误打误撞寻到出口,才总算逃出生天。经历此事,整队将士都与从前不同,仿佛看透生死,在战场上也如一柄被打磨过的尖刀,无往不利。
三言两语简洁概括,却是将旁边原府女眷说的眼眶通红,就是原老将军也连连擦拭眼角。
倒是故事的主人公却还可以镇定地端起酒盏,浅尝一口香醇热酒。
皇后擦去眼角泪水,道:“也幸好原将军平安归来,不然原老将军这般年纪,恐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众人连连点头。
原家这代只剩下原定野一个男丁,原老将军又年事已高,若是连原定野都去了,恐怕这原家就要断了后!
“这一场战事打了数年,原将军的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回来,是不是也该议亲了?”皇后说着,看了皇帝一眼。
拐角处,有一双绣花鞋露出鞋头,偷听着外面的话。
皇帝道:“朕的妹妹如今可是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百官恍然大悟,哪里有不知。
温宁公主可是爱慕原将军已久,追求的轰轰烈烈,京城里人尽皆知,原将军一去六年,公主愣是等了六年。这好不容易等到原将军回来,想必原将军就是块石头,也要被温宁公主打动了。
众人纷纷道:“温宁公主贤良淑德,堪为良配!”
“与原将军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原将军真是有福了!”
唯独宣晫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他这姑姑性情乖张恶劣,打骂宫人也是常事,六年前就已经被原将军拒绝过数次,昨日还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父皇来说情,也不知这些人如何能面不改色夸出一个‘贤良淑德’来。
众人的道贺声一声高过一声,原定野听得眉头越皱越深,连忙对皇帝拱手道:“承蒙皇上厚爱,臣不敢当,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也知妹妹是什么人,如今最是稀罕这个臣子不过,他一拒绝,立刻道:“想来原将军路途疲惫,那便日后再说吧。”
众人便识趣地换了一个话题。
酒宴至半夜,才陆陆续续散去。
原家一行人回到府,老将军喝多了酒,站也站不稳,半倚在儿子身上。
原定野扶着人到堂屋坐下,原府的下人们已经闻声而来,见到死而复生回来的将军,更是满脸喜色。
原定野目光环视周围一圈,在每一个人面上扫过,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眸光微沉,即便是一身酒气,头脑也还维持着清醒。
他问众人:“秀娘呢?”
老将军晃了晃脑袋,一杯醒酒茶入肚,也坐直了身体。
老夫人迷糊地问:“秀娘是谁?”
“老大家的,你过来。”
老将军摆了摆手,围在旁边的下仆自动散开,将眼神慌乱的原大嫂推了出来。
战事一起,一别多年,与儿子在战场相逢后,老将军便已经提前叙过旧。
问及家近况,他事无巨细,全盘托出,待原定野向他打听一名名叫“秀娘”的女子近况时,他却一问三不知。
大儿子刚成婚没多久就战死,只留下一个刚过门的妻子,原家人丁凋零,老夫人年事已高,也大胆将家事务交到她的手。这些年来,便一直都是原大嫂主持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