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榜下捉婿 花下残棋 2688 字 7个月前

甫一回院子,苏移光就匆匆忙忙洗漱,而后躺到穿上去了。乳母给她将蚕丝被掖好,承露放了杯水在旁边案几上,众人方才陆续退下了。

天色还未完全黯淡下来,透过层层叠叠的鲛绡帐,可以看到从窗牖透进来昏黄的光。今日天气不错,万里无云,落日的景象也十分恢弘。

但她已经躺到了床上,显然是看不到这瑰丽的景色。

苏移光躺了一会,闭着眼睛,分明昏黄的光线本就暗沉,又被层层纱帘给遮挡住了不少,但她还是觉得这光刺目得很,照得她完全睁不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苏移光干脆将捂着眼睛的胳膊放下,睁开眼看着帐顶悬挂的银薰球和床边挂来镇邪的玉佩,突然有些烦躁感从心底升起,一直往上蹿去。

她叹了口气,起身喝了杯水,既然光线这么明亮,她便打算去打开窗牖,看看落日。

行至梳妆桌旁,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上面堆叠着各种首饰,都是还没来得及收进盒子里的,便皱眉嘟囔道:“承露怎么回事,这个都忘了收。”

她赤着脚走过去,将首饰一样一样塞进不同的盒子,直到最后一样,方才顿住。

这个累丝金凤簪她已经有一段时日未曾戴过,却不知为何还在这个桌案上摆着。苏移光将簪子拿起,对着光看了看,金凤的身子沐浴着落日,散发出点点光泽,凤眼上镶嵌的鸡血石更是流溢着晖彩。令人一眼瞧过去,便对这金簪产生爱不释手的情绪。

她从前也经常戴这个出门,可现在她手的簪子却是宗祁的那一个。

苏移光望着紧闭的窗牖出神,也不知宗祁到底有没有发现两个簪子的不同之处,毕竟他那日可是看到过,她头上戴着两个造型一模一样、只是朝向不同的凤簪。若是他能辨认出不同,也是说不准的事。

可今早见到他,却没有听他提起过,苏移光不禁陷入了迷茫之。

苏弈从宫禁回来时,府已经开始点灯,他给顾充请过安,逗弄了一下阿狐之后,方才回自己院子。

赵氏正在让人给他收拾行礼,他挑了挑眉,眼没什么惊异之色,只笑道:“阿娘跟你说了?”

“嗯。”赵氏轻轻点了点头,她望着苏弈,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说出口,只道:“你路上万事小心。”

苏弈轻笑:“好。”他在一旁坐下饮茶,又叹道:“只怕不知这一趟要去多久了。”

赵氏跟着他一同坐下,问道:“郎君是一个人去么?”

苏弈摇头:“不止我一个人,我还要押送严承嗣一道回范阳。这次去吊唁严二,我只是主使,还有些许旁的人和护卫。”

“范阳凶险,郎君身为著作郎,如何会派郎君去?”赵氏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担忧到了极致。

连赵氏都知道范阳现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严准死了一个最出色的儿子,两方气氛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苏弈此行,着实不易。

但他只浅笑道:“原本官家想派颍川王去的。”

“啊?”赵氏眼睛都睁大了,“可颍川王到底是赵王嫡长子,官家怎么会让他过去。”苏弈过去了,顶多被严准绑着给他做事,若是颍川王过去,他身为宗室,严准要起事第一个杀他祭旗。

虽已入春多日,但早晚时露水上来,还是有着些微的寒凉之意,苏弈将一个温热的茶盏捧在手,袅袅雾气氤氲蒸腾,遮挡住了他部分眉眼。

他轻轻点头,“官家也只是这么想,最后还是不舍得放他去。”毕竟也亲自培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出事,“所以他跟官家推荐了我,因我当年曾去范阳游学过。”

赵氏大惊失色,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焦急之色尽显,不禁骂道:“这颍川王怎么如此做派?也太过分了些。”她露出一些委屈和愤怒,若是颍川王此刻就站在她面前,恐怕想要上手撕人了。

她面上尽是关切,苏弈眼浮现出一些柔和,温声安慰她:“阿赵,不必骂他。”迎着赵氏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这是我所求。”

“当初官家提起要派人去范阳吊唁时,我曾跟他暗示过几句。”苏弈平静道:“先前我就告诉过他我去过范阳,他应该是放在心上了。”

赵氏张了张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沉默地望着苏弈。

屋内烛火映在俩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衣衫和面容都柔了下来。哪怕是苏弈平静到极致的面庞,也在灯火的照拂下逐渐柔化。

他望了下房梁,随即自嘲一笑:“我或许还要感谢他,我如今不过从七品,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这个功劳,我想搏一把。”

苏弈并非以科考入仕,也非选千牛、挽郎或是斋郎等途径,而是功勋子弟最常见的门荫入仕。如今官场,科举渐渐占据上风,人以科考入仕为荣,科考又以进士科为最,其次是明经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