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如常打开酒馆大门后,便站在柜台后,一边擦拭着酒坛,一边看着账本。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易齐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苏棠睨他一眼:“昨日你说的,住宿客房的人给你的一千两银票呢?”

她看了账本,那一千两并没有入账。

易齐睡意立即消失:“你要银票做什么?”

苏棠将酒坛放在一旁:“一会儿他们大抵会离开,记得将银票还给他们。”

见郁殊今晨的冷漠,怕是巴不得些离开。

易齐脸色一僵,悻悻道:“为何要还给他们?”

苏棠擦着柜台桌面:“因为不吃嗟来之食。你虽然不算君子,但也勉勉强强算个男子汉吧?”

易齐:“……”

楼梯口处,一阵脚步声。

二人循着声音望过去。

穿着袭绯衣的郁殊正面无表情走了下来,眉心的疤没添多少戾气,反而衬的那张脸带着股残缺诡异的美。

苏棠收回目光,面色如常。

易齐咬了咬后牙,满眼痛心走上前将一千两银票掏了出来:“这是昨个儿客官的人给的银票。”

郁殊脚步一顿,看着易齐手里的银票,又看向柜台后除了一开始扫了一眼、再未看他的女子。

逐客之意很明显。

昨夜“他”不过对她示了下软,她便给了被子留了人,今日一早却迫不及待赶他离开。

抿了抿唇,郁殊神色阴沉绕过易齐的银票,走到酒馆角落坐下,沉静不语。

易齐满眼错愕,而后突然反应过来,飞将银票收了起来。

苏棠未曾多看这边一眼,赶既赶不走,便当多了个出手阔绰的寻常酒客,照样做着生意。

前来打酒的散客居多,酒坛时不时开启,不多时酒香便已飘散在小小的酒馆内。

郁殊脸色苍白,一手抵着肺腑,目光偶尔看向正忙碌的女子。

——她的动作越发利落,纤细的手指被酒坛坠的通红,眉目却飞扬着,带着从不会在他跟前展现的笑。

她当真将他忽视的彻底。

郁殊从早晨一直坐到临近黄昏,眼前只放了一壶一动未动的酒。

也是在此时,酒馆里来了一个穿着毡服的粗莽男子,皮肤黝黑,模样也算周正,大抵是老顾客,苏棠笑颜以待:“多鲁大哥还是老样子?”

“是。”那叫多鲁的男子憨厚一笑,熟门熟路坐在偏角落的位子,却在看见郁殊时,笑容僵了下来。

郁殊忍不住眯眸,听名字便是生于此的本地族裔,且他看着苏棠的笑,让他心隐隐升起一丝不悦。

而这不悦,更是在易齐给他上酒时到达顶峰。

多鲁叫住了易齐,小声道:“那人莫不是老板娘的外家?”毕竟,这酒馆内鲜少见到原人,还是……那般俊俏的原人。

易齐连连摆手:“自然不是,”说到此,易齐看了郁殊一眼,“我倒听见那人喊苏棠‘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