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看了眼仍呆若木鸡的少年,想了想还是给他些单独相处的时辰,转身到外屋的火炉上煎药。

只是未曾想,等她煎好药回来,少年竟还定定望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究竟想要什么?”听见动静,少年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没有了以往的抗拒,只剩茫然与空洞。

苏棠怔愣:“你是指?”

“权势?金钱?还是报复……”说到这儿,郁殊微蹙眉,“听闻你曾在靖成王府后院待了三年,那王爷将你买回去,你心受辱,欲要报复?”

“你知晓的倒是不少,”苏棠笑了笑,“你有在意的人,我……曾经也有过,然而那些都过去了,只是我尚还欠了一笔债……”

说到此,她脸上的笑恍惚了下:“你如今是伤者,便凑合待在这儿,过段时日,你养好了伤,若再想离开,我绝不拦你,如何?”

郁殊凝眉,似在思索她话之意,又似在眯眸假寐。

苏棠便安静等着,眼前的药逐渐温凉。

“喂我喝药。”少年突然开口,薄唇轻抿着。

苏棠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端着药走到床边。

这一次他再未曾反抗,老老实实将苦涩至极的药全数喝了下去。

苏棠眯眼一笑,从袖口拿出一个纸包:“张嘴。”

郁殊蹙眉:“什……”

话没说完,口便被人塞了一个蜜饯,果核早已被剜去,入口生甜,立即便冲淡了口的苦涩。

苏棠将纸包收了起来,眼如有细碎光芒,静静望着他:“怎么样?甜吗?”

回来时,路过果脯铺子,终还是进去买了一包。

郁殊望着她,鼻息间不只是蜜饯的甜香,还有淡淡的女子馨香。目光不觉落在她的脸庞,心却溢起淡淡的不解。

怎么会有人……在经历那般大起大落的人生之后,仍能笑的这般……粲然?

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撕下,安在自己脸上,心里。

“太过甜腻。”他垂眸,说得冷淡。

苏棠瘪瘪嘴,将纸包放在桌前,与那包药材放在一块儿:“你这孩子好生没趣,”她顺手拿过药膏,神色犹有迟疑,“你如今身子不便,须得我为你上药。”

郁殊睫毛微顿,继而淡淡道:“嗯。”心,却莫名有些紧张。

他隐隐想到,以往,她是为他上过药的。

那时他被以太尉为首的那伙人派刺客刺杀,剑上抹了毒,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死。

只是他受伤一事不能张扬,他也的确想起了依依,可却从未想过去找她。因为不信任。

他去了后院,找到了这个叫苏棠的女子,只因……她望着他时,眼有光。

他看人鲜少出错,她果真对他极为忠诚。

而她即便不忠诚也无妨,他不会让不忠诚的人,活着待在他的身边。

他在后院养了半个月的伤,那时,她也是这般,上个药都分外忐忑。

看着眼前苏棠仍在迟疑的表情,他最终又生硬挤出一句:“……不疼。”

苏棠只异的望他一眼,挣扎片刻方才道:“我即便看了你的身子,也只如长辈对晚辈,不搀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