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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看看它,又看向妇妗。妇妗正吩咐着那奚人,似无所觉。

罂的心中并无诧异。

她幼时痴傻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莘伯把她送到庙宫的缘由,睢国这边必也是心知肚明。对于她的健康状况,睢国的人一直不大确定,从小臣驺到睢侯夫妇,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

这般状况,罂觉得滑稽又玩味。宁可画虎食鬼来镇恶也要把一个不祥之人接回来,睢侯对这个侄女果真如此看重么?

正思索着,罂看到自己从莘国带来的东西都放在角落,不远处的一张案上,却摆着一叠衣物,看样子还是崭新。

“明日告庙,宗女要与族众相见,国君特地赐下这些衣饰。”妇妗走过来对她说。

罂颔首,看看旁边,却道:“我从莘国带来一名羌仆,不知在何处?”

“羌仆?”妇妗讶然,看向身旁小臣。

小臣亦是一愣,似乎想了起来,道:“宗女若是说那名少年羌仆,方才羁入圉中去了。”

罂看他一眼,对妇妗说:“那羌仆是我买下,自莘国一路追随而来,还请母妗许他同我一处。”

妇妗看着她,很快收起异色,道:“既是宗女名下仆人,自当如此。”说罢,对小臣道:“去将那羌仆带来便是。”

小臣唯唯应下,退了出去。

妇妗转回头来,仍若有所思,却没说什么。她微笑道:“明日还须早起,我先回去,宗女亦当歇下,有事可吩咐仆人。”

罂向她一礼:“敬诺。”

妇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少顷,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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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夜风吹进来,门上的蔺草帘子发出细微的响动。

罂望望静谧的室内,片刻,长舒一口气,拍拍榻上的席子,躺了下去。

头顶的横梁粗大黝黑,罂盯着它,伸手往袖子里探去,片刻,掏出一根草梗。

这宫室地方偏僻,虽然与巩邑庙宫比起来算是宽敞了,可是同正宫相较却仍然寒碜了不少。罂可以想象得到,当年罂的父亲去世,妇妸孤儿寡母,被新君从舒适的正宫挪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如何。两相对照,妇妸会离开睢国倒也不难理解。

罂把草梗咬在唇间,吸了一口。

还有那个妇妗。

看她的样子,在睢国像是很有地位,看着也觉得不简单……

“哗”一声,门上的帘子似乎被谁撩开,罂望过去,却见是方才那奚人。

“宗女……嗯,水烧好了,要洗浴么?”她有些怯怯地说。

“好。”罂说着,坐起来。

奚人一礼,正要出去,罂却把她叫住。

“你叫什么?”罂问。

“奚甘。”她答道。

“是我宫室里的人?”

奚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罂颔首,看着她:“奚甘,可知妇妗那位先君是谁?”

奚甘怔了怔,答道:“是小戊。”

“如此。”罂笑笑:“去吧。”

奚甘看看她,退了下去。

罂重新躺下,把草梗夹在指间,又吸一口。

妇妗的丈夫号小戊。她曾经向小臣驺打听过几任国君的名号,罂的父亲号小丙,二叔号小丁,这位小戊就是领头杀兄自立的那位,是罂的三叔。

罂做过册人,知道一些规矩。小戍虽死后有号,却算不得正统即位,所受的祀奉仅仅是在庙宫有个神主。而像这样的人,家眷也往往会受到牵连。小戍死后,妇妗在睢国的地位恐怕远不如罂的母亲妇妸。但即便如此,妇妸带着女儿远走莘国,这位妇妗却能留下来混得风生水起,倒是有趣得很。

而当罂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一圈,却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睢侯这般不辞辛苦地把她接回来,到底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