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云长帮着出版《解九章算术经注》和《追踪练习》是方弛远考虑了很久的事情。一方面李云长人脉广能找到合适的书社出版,二是也可以请李云长看看书里的内容评估一下书的价值。

李云长喝的有点微醺,两个老朋友离开后他就被老夫人常氏伺候着睡下了。

事情还没办成,方弛远打算在这里多住几日。

现在正是快要院试的时候,李青才是县学的教谕,县学里现下正要重新清算县学录取的名额,除了年前考核没过关不能继续留在县学学习的,一些在县学呆了六七年的秀才也会觉得学无寸进而主动离开。

李青才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名额计算出来,然后筛选出合格的秀才和童生名额,让他们进入县学读书,如果这些人以后能取到好的成就,那就算是县学的一份功绩。

童生考上秀才后可被分为三个等级,这三个等级在县学里受到的待遇会完全不一样。

其中第一等为禀生,名额最少,是在院试里表现突出的一批人,考上举人的概率非常大,由国家按月发给粮食,可在读书人考县试时与人做结;其次称为增广生即“增生”,不供给粮食也没有资格帮别人做结出保;第三才是附生即才入学的附学生员。

这三类生员无论在不在县学都需要参加每年一次的考核,成绩不合格者就会降等,若是降到附生还不合格的话,第二年招生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被从县学里剔除,像方弛远这样想以童生身份进入县学的都属于附生,有附加附带的含义。

因为很多童生都打着县学附生名额的主意,所以这两天来求李青才的人特别多,李青才应接不暇,应付的不耐烦了,索性闭门不出,连县学那里都不再去了。

傍晚李云长醒了酒,一家人一起吃了饭,李云长笑着说笑了两句就把方弛远和李青才的大儿子李勒然一起叫进了书房。

李勒然今年已经十八岁,长的俊秀挺拔,三年前因为李云长的恩荫进了国子监读书。(注)所以方弛远并没有见过他,如今初次见面他就给了方弛远很深的印象。

原因无他,只因为李勒然长相干净,气质淡雅,浑身都是一股书卷气。

到了书房,李云长笑呵呵的给他们俩互相介绍道:“勒然,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名字叫方弛远,你称他一声小师叔就行。”

然后又对方弛远道:“这是你青才师兄的儿子,名叫李勒然,你称他一声勒然就行。”

“嗯。”方弛远点点头,然后就看见李勒然比他高了两头的大个子憋红了脸对他喊到:“小师叔好。”

方弛远笑了一下应道:“勒然。”两人就算相识了。

李勒然偷偷打量了一眼方弛远,方弛远的个头如今已经超过了同龄人一点,这和他时常锻炼逃不了关系,只是他的肤色因为前些日种地的关系,还没恢复过来,看着有点黑,李勒然在国子监读书,那里各种贵族子弟见的多,但是能过目不忘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因此多看了两眼。

方弛远被他打量也不在意,李云长见两人打了招呼就又说:“勒然刚回来没多久,弛远你对县城也不熟悉,明天正好可以一起去转转,互相熟悉熟悉。”

“嗯。”两人点头同意。李云长又说:“弛远你的字迹还是欠缺了些,这两天就别走了,我这几天观看颜卿的碑帖,又觉的有些感悟,我在把这些传给你。”

练字是方弛远一直坚持的事情,李云长也早把各种提高的方法交给了他,方弛远每次从张家村过来,李云长都会检查,只是练字也讲究悟性,虽然现在方弛远每天都会抄写一小篇诗词,字迹十分工整,大小也都整齐,但是却没有自己的风格,其实李云长心里也奇怪,平常小孩练个一两年的字,不管好坏都会显漏一些自己的风骨,老师就会因材施教,指导他们后续的发展,方弛远按理说悟性不差,为人也机敏,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好的,师傅。”方弛远本来就想在这多留几日,因此没多想就同意了。三人又聊了许久,因为李勒然在一边,方弛远摸摸胸口的经注,想了想还是打算单独给李云长说。

第二天,方弛远两人就沿着李宅门口逛起了县城。

“弛远,你有什么安排吗?”出了门李勒然就不愿意喊方弛远小师叔了,待拐了一个街角,从李宅那里看不到了,他就对着方弛远问。

“没有。”方弛远无奈的摇摇头,县城他熟悉的地方就三个,李宅,浅草书社,等方喜延坐车的东街门,除此之外他只能保证自己在县城不迷路而已。

“那我带你去玩如何?”aplt

apgt李勒然一脸期待的说。

方弛远想了想,觉得反正都要逛半天或者一天,陪着李勒然一起玩一趟也没什么损失就答应了。

李勒然得了回应,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拉着方弛远就往城里的芳怡茶楼走去,那里今天有个文会,他的好几个朋友都去了,给他发了邀请,不过被李青才看见了,不让他去,所以今天才会让他陪着方弛远。

芳怡茶楼是颇受文人喜爱的风月场所,说是风月,其实也不尽然,因为里面并没有色情服务,但是里面吹箫弄笛的靡靡之音,搔首弄姿的艳情之色一直不受李云长之类文人的接受,连带着也不让自己的亲人和弟子前去。

等到了芳怡茶楼门口,方弛远就发现了不对,他不觉得寻常茶楼会弄的花枝招展,看着茶楼里似隐似现的女郎,他心里一思索就大概猜出了这是什么地方,于是拉着李勒然说:“勒然,来这种地方怕是不好吧?被老师知道,我们俩都要被责罚。”

“我不说,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以前一直听别人说这里如何如何好,今天难得的机会,我们就进去看看怎么样?”

“你听谁说的?”aplt

apgt方弛远皱眉问道。

李勒然想了半天却又全无印象,但总觉得有人告诉过他,就答道:“应该不是特意告诉我的,但是我确实听到了。”

“我们回家。”方弛远觉得不对,拉着李勒然就想往回走,年前李勒然定亲了一个户部五品官员人家的女儿,就等着年后成亲了,这个时候可不能传出李勒然逛风月场所的闲话,不然失去亲事是小,平白无故为李青才的两位兄长在官场上树了一个政敌才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