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此故事在通州一带广为流传,此后蔡参便结交了更多的人,后来胡细韫在通州起义,蔡参便用三万兵士攻下通州,三万兵士一夜消失,蔡参能借阴兵的言论,便是那时候起的。

第七章 方相氏

沈荞家就在通州边界,妙笳山下一个叫巫崂的村落。

她年岁和大临建国的年岁差不了多少,年幼那会儿日子就不好过,她还未出生就没了爹,刚出生娘就没了,比她才大了不过七岁的哥哥,一点一点艰难把她拉扯大的。

至于爹爹为什么没了,与“阴兵”一事还有些瓜葛。那些年,经常出现壮劳力离失踪之事,沈荞爹爹就是无故失踪的,那年头各种离传闻都有,报了官也无用,总归人是一个一个不见了。

阴兵就是之后没几年出来的传闻。

哪有那么巧,前脚壮年轮番失踪不见,后脚就出来神出鬼没的阴兵。

多半是蔡参私自养兵不敢声张,故而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混淆视听的。

沈荞都想到了这一层,司马珩自然也能想到,他眸色顿沉,如果真是这样,那蔡参谋划此事必定已久,且布局巧妙精细。

恐怕身边确实有高人相助。

沈荞听到李冢说妙笳山的事,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跳如擂鼓,整个人都崩得很紧。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哥哥好像说过,曾祖父曾是李朝太常寺下属太卜署的一个小官的胞弟,太宁皇帝异常推崇佛教,以至上行下效,对祭祀也逐年累月的越发重视,太宁皇帝对佛教的热崇,导致了后来容太后摄政后对僧教徒极其痛恨,以至于烧毁无数寺庙,坑杀佛教徒,太卜府也废置了,上下属官尽数获罪进了大牢。

当时沈荞曾祖父的兄长也进去了,曾祖父的母亲几次三番去走动,最后甚至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后来悲痛之下,以血养咒,一番祷念后,撞死在了容太后出行的车马前。

沈家后被查出来乃先朝方相氏一脉,累家都身揣异能,比如曾祖父的胞兄,就极擅观星相,轻易不言语,每言必,若非母亲一直教导他凡事不可冒头,他在太宁皇帝在位的时候,就能一路拔升了,可惜即便如此谨慎,最后也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沈荞的曾祖父事先被他母亲安排着逃了出来,后来隐姓埋名在妙笳山一带定居了,李朝覆灭,司马家荣登大宝,沈荞的父母才敢下妙茄山去山下生活。

父亲失踪,母亲急怒,生沈荞的时候难产,也跟着去了。

沈荞没有见过父亲,但哥哥说过,“父亲熟读诗书,在兵法上亦有造诣,他若还在,便能好好教你读书识字了。”沈荞小时候没耐性,哥哥逼迫她读书,她总要闹,说这世道这样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读那劳什子书有什么用。

哥哥每次都很生气,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好几次“沈荞”都把他气哭了。哥哥最后也没有骂她,只是检讨他自己没用,还说若爹爹活着,定知道如何教她。

“那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哥哥你长得这样好看,爹爹一定也很好看吧!”

“爹爹很少以真面目示人,他的易容术天下一绝,无出其右者。”

沈荞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脑子里似乎很多线要串联在一起了。

她余光看了李冢一眼,祈祷他说的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

李冢此人天纵英才,是不可多得的军事理论家,可惜身子不大好,如果她没有记错,明年开春,他人就没了,死在西征的路上。

李冢畏寒,青州又极其湿冷,秋日里连日的阴雨,他又要留意蔡参的动向,以至于身体每况愈下。

他若活着,司马珩通往帝王的路能缩短一半。

沈荞将茶汤摆在司马珩和他面前,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不由含着几分惋惜。她脑子里塞满了东西,以至于整个脑袋都发着胀。剧本里,蔡参身边是也有个谋士的,却无甚名号,只用谋士二字代替。

李冢微笑冲她颔首。

沈荞惶恐回礼,到了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了,自打进了行宫,每日不是跪着就是站着,见了这个那个都要行礼,几个常见的太监嬷嬷简直“阴阳大师”,开口必然阴阳怪气,就没好好说过话。司马珩更不必说了,暴君预备役,浑身上下都带着几分精神不正常般的喜怒无常。

骤然遇见这么和善的一个人,沈荞还不大适应。

沈荞福身回了礼,而后退在一旁默立着了。

司马珩今日目光第二次落在这个侍女身上。目光一闪即过。

李冢又同司马珩交流了会儿,大意也是猜测,阴兵事假,暗自屯兵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