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路谦才不搭理他,不赚钱的人当然想不到赚钱有多辛苦。几十钱怎么了?能省钱为啥不省呢?咱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吗?

卖笔墨纸砚的店家也是个人才,转身就递了笔墨给路谦,请他写了个福字,随后连卖带送的给了他好几卷红纸,估摸着别说路谦住的那个三进院子了,怕是五进六进的超大豪宅,都足够用了。

自然,路谦是不会浪费的。

回头他就铺纸挥墨,各种对联福字写了一箩筐,让铁蛋去邻居家大派送。

邻里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但他既舍不得花钱,也没那个时间浪费,更不愿意白搭上人情替毫无交情的邻居办事儿。所以,趁着过年送祝福就是最划算的事情了。

这会儿他还后悔呢,早知道就应该提前写一堆福字对联,给老家送过去,多好的祝福呢!

祖宗:……无话可说。

在路谦的记忆里,过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的。

年幼时候,当他的家人都还在身边时,年关虽是贫穷,却胜在温馨幸福。谁家过年还能不吃顿饺子?就算路家再穷,过年还是会割一刀肉,也会给他做新衣,再不济一双新袜子那肯定是有的。

再穷再苦,他都是家人的掌宝、心头肉。

后来,家人相继离去,过年也就变了滋味。

他其实是不怪他亲娘的,起码在长大后懂了道理就怪不起来了。在那种情况下,他娘若是不改嫁,守着他过日子,那么最终的结局只可能是母子俩一起驾鹤西去。

也因此,在程府的年关就是另外一种滋味了。

程府那边讲究比较多,如果是平常过节还是会喊上他的,但过年真的不行。程氏一族人口众多,好几房人都是凑在一起过年的,压根就没他这个外人立足的地儿。

但他姑母对他是真的好,以前在路家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每逢年节是变着法子的往他那头送。从里到外的新衣裳能给他做好几身,就算只他一个人吃饭,那也必是一桌好菜,鸡鸭鱼肉俱全的。

你看,人生就是这样,总会有些欠缺。

想要尽善尽美,咋可能呢?

路谦让尤婶做了两桌好吃的,自个儿独占一桌,另一桌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前院吃去。

再说了,就算他没人陪,这不还有个暴躁老鬼吗?

“来!干了这杯酒……哎哟,我忘了,你只能看不能吃。”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祖宗先前还在心疼这倒霉孩子呢,毕竟每到年关时,人就特别容易多愁善感,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些背井离乡的人尚且如此,更别提路谦这个情况还跟其他人不一样。别人是离家太远挂念亲人,他则是自打五岁起就没了家。

结果……

全白瞎了!

这倒霉孩子,谁要谁拿去,谁都不要冲茅坑里顺水流到大海里去!!

年后,已入仕的路谦自不能像以前那般,什么交际往来都没有。事实上,早在明史馆放假之前,他和一些同僚就已经约定好了,正月里一起去给上峰拜年。

这里的上峰,特指邵侍读,并不是指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朱大人。说白了,以路谦如今的身份,倘若朱大人主动寻他自是没问题,他还没资格一言不发就登门拜访。

再说了,祖宗那么讨厌朱大人,这大过年的,特地携一只鬼上门骂人家……

多大仇??

于是,路谦先歇了几日,之后到了约定的日子,便跟同僚们一起往邵侍读府上去了。

邵侍读并非京城人士,但他出仕已有十来年,很早以前就在京城置办房舍安家落户了。邵府是个四进宅院,地段极好,一看就很值钱。

唉,世上富人这般多,多我一人又如何?

不过仔细想想,他如今也算不错了,在京城有了个三进的院舍,连带岁俸赏赐并程家送的盘缠、礼金等等,积蓄已经超过五百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