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晋江文学城独发

她突然想起在凤驾上静嘉似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说?的那番话,眸子闪了闪多了几分笑意,看样子她还是小瞧了静嘉,随即太后又叹了口气。

刘佳嬷嬷被太后这模样搞糊涂了:“主?子?”

“安贵人去岁元宵节入宫时?的模样,你还记得起来吗?”太后淡淡问?道。

刘佳嬷嬷迟疑着点点头:“瘦巴儿成个猴样子,皮子也?黑,若不是好?歹还有几分气度和妥帖,连几个心都比不过。”

太后若有所思?点头:“是了,离了墨勒氏磋磨,后头她慢慢也?有了些闺秀模样,要不哀家也?不能愈发喜欢给她塞好?东西。端看前几日在车上,你也?瞧见了,也?就一年功夫便天?上地下。”

硬生生将个苦巴儿的乞儿一点点提拔成娇生惯养的金贵猫儿,那份成就感总是叫人沉迷的。

“你再仔细想想,她刚来的时?候,跟这会子的眉眼

一样吗?”太后又问?。

这可是难住了刘佳嬷嬷,静嘉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轻易不会叫人瞧仔细了模样,抬起头时?候要么笑着讨巧,要么哭得可怜,也?叫人没心肠打量。

如今刘佳嬷嬷细寻思?半天?,竟是想不出静嘉原本的五官什么样子。

太后也?记不起来,可她唇角仍挂着笑:“怪不得她求哀家恕她死罪,整个儿属官娘子的,若不是被逼着,她怕不是要藏一辈子?”

刘佳嬷嬷忍不住笑出来,满人家小孩儿没几个不好?玩儿的,小时?候大都玩过蝈蝈和蛐蛐儿,这些是给主?子们玩儿的。

奴才生的秧苗儿只能玩肥骡儿[1],还起了官老爷和官娘子这样威风的名字,实则上不得台面,也?没人敢在主?子跟前提,难得太后知道这腌臜东西。

可随即刘佳嬷嬷又忍不住提起心肠来,她听懂了,也?更警惕些:“安贵人有这个心计瞒着,也?说?不准是安分还是不安分,若她想着釜底抽薪,主?子不得不防。”

“这个我自然知道。”太后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冲常久忠吩咐,“你派人给定国?公传话,叫他无论如何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紧事。”

常久忠赶忙应下:“嗻!”

定国?公从京城那边快马加鞭过来也?要一日功夫,更别?说?临近去西南,定国?公府里好?些子事儿要处理?,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太后这边倒是不急着叫人探查宁元阁消息了。

她相信,就凭着静嘉能瞒过宫里所有人的这份心计,她能在墨勒氏手底下活得好?好?儿的,便能在后宫如鱼得水。

静嘉也?没辜负了太后这份信任,有孙起行私下叮嘱,御膳房不敢懈怠,送过来的膳食比宫里还要精致些。

她也?不管杜若和半夏怎么着急,膝盖上涂了玉兰膏子,整日里老稳靠在软塌上养着,慵懒姿态很快让杜若和半夏放心了些。

毕竟小主?都不急,她们急上热锅也?只为难自个儿不是?

“小主?,您为啥不叫奴婢给您脸上涂点玉兰膏子呀?”杜若坐在脚踏边儿,替静嘉缝制里衣,嘴还是闲不住,“其他地儿都好?差不多,您如今好?不容易不用遮着景儿了,脸上

青紫怪刺人眼的。”

没瞧见外头那俩粗使的小苏拉见着一回,眼里就要透出遗憾一回,也?不知是遗憾小主?这般大美人惹恼了万岁爷,还是遗憾美玉沾了尘。

静嘉靠在窗边就着亮光抄佛经,闻言只淡淡笑道:“又不疼,美给谁看呀?可别?糟践了好?东西。”

杜若偷偷撅嘴:“那奴婢瞧着心疼,万岁爷……”怎么舍得下这般狠手呢?

可她不敢妄议主?子,只能讲话咽回肚儿里去。

“你有功夫心疼,不如去给我熬碗甜汤。”静嘉还是佛性儿模样,“叫你做的肚兜做好?了吗?金箔和珍珠粉淘换来了吗?茶油花[1]磨完了吗?”

杜若:“……”突然脑仁儿疼。

“该忙活的不忙,赶紧去。”静嘉哼哼出声,“再不弄好?,你家小主?回宫要去景阳宫呆着了。”

“您就知道吓唬奴婢!”杜若赶忙起身,跺跺脚火烧似的出门。

景阳宫历来是给是失宠妃嫔住的地方,破旧且不说?,进出都不许,那就是冷宫。

杜若嘴硬,心里叫静嘉吓得不轻,茶油花正?晾晒呢,她也?坐不住了,只想着赶紧去弄好?。

静嘉等杜若出去后,继续淡定抄佛经,过几日只怕就没时?间抄了,该表的孝心得提前表好?,真当她这日子清闲呢?

三日后,玉螭堂这边,正?和帝接到消息,说?定国?公已经快马加鞭过来,离温泉行宫也?就还剩几十里地的功夫。

他这才放下紧着批了几日的折子,松了神?色起身:“走。”

孙起行一时?没反应过来,走哪儿去呀?

等皇帝上了龙辇,只带着寥寥几个人往宁元阁方向?去,孙起行这才反应过来,嘿呀,这是要叫太后知道皇帝难过美人关的时?候了呀!

到了宁元阁,其他人都守在外头,孙起行将那两个粗使的苏拉带出去,只自己?留着跟杜若和半夏一起伺候。

静嘉从软塌上下来给皇帝行礼:“给万岁爷请安。”

“朕只是叫你关在这院子里,也?没绑着你的腿,瞧你这惫懒样子就知道,骨头都躺酥了吧?”皇帝上前拉着她起身,惯例刻薄道。

静嘉抬起头抿唇笑:“哪儿能呀?那奴才不得要脸呀,好?歹奴

才得把您赏的皇恩藏好?咯,才敢出门不是?”

听静嘉软中带刺,皇帝不自觉就盯着她脸颊看,手已经忍不住抚上去,惹得静嘉似真似假地颤了颤。

皇帝叫她这鬼灵精的模样气笑了:“朕给你的玉兰膏子不用,这是留着叫朕愧疚?得亏朕这会子过来,过几日倒是要辜负了你这番心肠。”

“我是万岁爷肚儿里的虫,算准了您舍不得叫美人独守空房日久,肯定不会辜负了就是。”静嘉不把他这点子刻薄放在心上,瞧着奴才们上了茶已经退出去,干脆将下巴靠在他身前调侃。

皇帝知道静嘉这份算计,却仍忍不住用指腹多流连那伤处:“明明脸皮子比城墙厚,朕也?没用多少力气,怎得这般中看不中用呢。”

静嘉嘟囔着伺候他坐下:“那也?没见您少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