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他身上依旧穿着奔波了一整日的湿透劲装。

他身后的李宴和张至远亦然。

王兆引三人来到花厅,再度拱手:“殿下,太子殿下正在面见朝臣,殿下及宴殿下、张大人且去花厅更衣,稍作休息。”

这一身湿衣裳穿在身上,简直冰冷刺骨,但李宿却未点头,只道:“儿臣犯错在先,不敢舒心惬意,便如此立于门外,等候父王垂训。”

李宿的决定,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动摇。

就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上监王兆王太监也不行。

王兆一瞬有些愣神,很便反应过来,声音带了几分恳求:“殿下,污颜面君,是为不恭。”

“儿臣办事不力在先,怎敢松懈放肆?想必父王不会因此怪罪儿臣,也不会因此怪罪皇弟,王大伴,你说是也不是?”

王兆虽一直执伞,但此刻风雨交加,细密的雨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打湿了他苍白的侧脸。

王兆嘴唇微动,终究是不敢再劝。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今日换他出来迎太孙殿下,而非太子身边最得意的杨连。

原来应在这里。

王兆心埋怨,却不敢多言,只冲三人行礼,便匆匆进了勤政斋。

李宴跟李宿便站在屋檐下,安静等待。

隔着竹帘,李宿突然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1

他声音低沉,吟诗时颇有些雅致端肃,可这句词语义的悲凉,却让人听了心悲伤。

李宴抬起头,看着兄长的背影,总觉得他在意有所指。

可他不知这一切背后深意,不知今日到底要如何终结,他只能老老实实守在兄长身后,陪伴他一起走完这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李宿声音落下,勤政斋门倏然而开。

这一次出来请太孙的是杨连。

杨大伴脸上没有了往日客气淡笑,多了几分冷淡,只对李宿说:“二位殿下一路辛苦,太子殿下请两位殿一叙。”

李宿只淡淡嗯了一声,毫不犹豫便大步迈入勤政斋。

斋主位,坐的自然是太子李锦昶,杨彦之和高敬一左一右,正坐在官帽椅上。

见李宿和李宴大步而来,纷纷起身行礼:“太孙殿下,宴殿下。”

李宿随意摆手,直接来到李锦昶面前。

他双手一拱,不卑不亢道:“儿臣给父王请安,父王万福。”

如此说着,他便撩起湿漉漉的衣袍,十分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

在他身后,李宴以及张至远也一同跪下,趴伏行大礼。

三人一齐跪拜之后,李锦昶坐在主位上,依旧冷着脸看着三人,面无表情。

李宿略等片刻,这才开口:“儿臣同皇弟领命替父王至皇陵祭祖,本应慎之又慎,但路途之却突遇刺客,不仅想要儿臣之命,还肆意损毁祭品,实在可恶。”

李宿的声音抑扬顿挫,把今日之事说得清晰明了:“儿臣自觉无法顺行祭祖之事,便立即调转马头,冒雨回京,告知父王刺客所行,以护盛京安危、长信安危。”

“但儿臣确实未曾守好祭品,心惭愧至极,自觉愧对大褚列祖列宗,还请父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