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权门妾 夏有青青 1967 字 3个月前

绣像浸在坑洼,雨点飞溅,画美人似是在团扇后悲泣一般。

阮明蕙跑下楼,将彩幡捡起抱在怀,她无声的啜泣着,终于忍不住喃喃叫了声:“娘”

“小姐”红绫身后负着包裹,双手抱着大摞成衣,此情此景,也是忍不住悲泣起来。连青罗都垂下头,难掩悲苦愤恨。

阮明姝走进雨,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娘亲多年的心血,绝不会白白叫人这么糟蹋。

她牵着妹妹的手,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长街。

夜深了,雨下得越发急。

阮明姝裹着衾被,将脸深深埋在枕头里。

她哭得无声无息,单薄的身子微微颤着,眼泪却早已将枕面浸湿

父亲被关在牢里,安危难测,毫无营救的法子;娘亲辛辛苦苦、积劳成疾才开起的铺子,没了;欠下的数百两银子又该怎样还清呢!

还有恼羞成怒的赵为铭,定然不会放过她,也许明天就会带人找上门来。

阮明姝越想越难过,既愤恨又委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些无妄之灾?为什么权贵可以将她们踩在脚下任意揉捏?为什么同为女人,同样不易,钱老娘如此卑鄙贪财!

夜深人静时,丧气和绝望总是格外浓重。

她不敢哭出声,怕妹妹听到。只能死死闭上嘴,很胸口便喘不过气来,心脏抽痛起来。

“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或许就是命”她捂着心口,想爬起来顺顺气。

雨声突然变大,噼里啪啦打在窗上,似乎是下起了冰碴子。

阮明姝止住泪,被突然磅礴的雨意勾起回忆。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们还住在相州乡下。她大概只有四岁,还未完全记事,也是这么一个冰雨夹杂的初冬夜晚。她发起高烧,烧得迷糊了,村里的郎束手无措,说得找镇上的大夫才行。

娘亲正怀着妹妹,接近临盆,双腿肿得站都站不起来。

爹爹披上油衣,要连夜去镇上请大夫。

郎说,这么冷的天,路上又滑,你肯去,大夫也不肯冒险来啊!

爹爹急得直打转,最后他找了个竹筐,铺上油布,将裹着小被子的阮明姝放到框里,又将自己的油衣脱下罩在上面。

他背着箩筐里的闺女,在山野泥路里奔走,麻布棉鞋进了水,陷进泥里拔不出来,索性不要了,就赤着脚背着女儿赶路。

阮明姝烧得飘飘忽忽的,像在云朵间浮沉,可弱的父亲将背她背得稳稳的,摔倒了还用身体护住箩筐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怕。

“我女儿这么聪明,这么漂亮,老天爷,你开开眼,你不能把她烧傻!”她记得父亲摔倒后又爬起来,一边哭一边赶路。

“我怎么会傻呢,爹爹才傻,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她迷迷糊糊地想。

到了镇上,爹爹拍着医馆的门,求大夫出来看看孩子。

那大夫也许被扰了清梦,说什么也不开。

阮明姝从箩筐里探出小脑袋,惊讶地看着爹爹跪在台阶上,砰砰磕着头请大夫救她一命。雨水冲刷着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

“爹爹,流血了”她吓呆了,指着爹爹缺了一块肉的脚趾说。

阮明姝抹抹脸,止住又要涌出的眼泪,然后笑了:怎么可以责怪爹爹清高自许、不知变通呢?他是为了女儿愿意跪下磕头的父亲啊!

“我要想办法,我要想办法”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