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到小茶几旁,赶紧捧了杯茶送上去。
陈珩斜躺在车厢内的软塌上,腰间垫着金丝线绣的秋海棠迎枕,绯红色的冠服随意垂在软塌上,瞧见那递过来的茶盏许久都没动作。
“珩哥哥?”
洛长安双手举着,许久不见他动作已经很累了。她眨了眨眼睛,手又往前伸了伸:“醉酒难受,你喝口茶润润。”
陈珩那捏着眉心的手总算是放开。
绯红色冠服下的手撑在软塌上,他单手接过茶盏,在掌心转了转,却是没喝。
洛长安等着他表扬自己呢,之前在西北的时候他最是爱喝自己泡的茶,睁大了眼睛等着被夸,却是撞见了一双分外清醒的双眼。
袖摆染着酒气,但那一双眼睛却是十足的清醒。
洛长安面上甜甜的笑意给僵硬住,盯着那双有眼睛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 刚说话,那执着茶盏的手就放在了桌面上。
开口的声音其实是温和的,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太过于冰冷。
“你如何找的刘进忠来?”
刘进忠是父皇身侧的首领太监,一般与父皇是形影不离,刚刚却是忽然过来,将他叫来了马车上。
先不论今日是太子生辰,就说她有何本事叫来了刘进忠。
“我……”洛长安自知自己瞒不过去,她也并未想着瞒,面上带着笑意飞地将遇到陛下的事给说了。
只她存了个心眼,故意没说陛下封她为乡君的事。她要等封号的圣旨下来了,再给珩哥哥一个惊喜。
她欢极了,面上都是笑意:“陛下十分喜爱我。”陈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许久,随即才一点一点的挪开。
洛长安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今日珩哥哥面上好像是格外的难看。
“怎……怎么了吗?”她有些慌了:“是……是我叫人过去坏了你什么事吗?”她神色明眼可见的慌张,一脸的单纯无辜。
看着她这副样子,陈珩深吸一口气,眼眸之却是没了温度。
他今日过去是拿着那副画的,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的失望,这半年来每次都是给了他希望,眨眼间却又是一点一点的戳破。
就像根吊在羊面前的胡萝卜,他像是永远都吃不到。
说实话,他已经没有耐性了。
骨子里那股戾气,要压制的人喘不过气儿来。他今日过来就是带着那幅画的。
他要亲眼看见洛太妃的画像。
而刘进忠进来的时候他正打算开口,是她又一次打断了他。
深吸一口气,这车厢内似是变得逼人得紧,陈珩撩起车帘往外走,似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我先走了,让奴才送你回去。”
他说完,转身就走,半点都未停留,画像还在那里,他错过一次,但不会错过第二次。
陈珩抬脚就走,脚步飞,身后,那黑檀木的车帘掀开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那颤抖着的手指才一点一点放开。
车帘后,洛长安那张脸面上彻底灰白。
东宫之宴会才刚结束。
男子们在云都水榭,与女眷们的千秋阁分开,女眷那边结束得早,男子这边还在热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