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轩垂下的眉眼扬了扬，似是笑了，他生得瘦弱，有些单薄，却不矮，相反，身姿修长是真正的敦厚儒雅之人。

眉眼溢出一丝笑意，他忽然又问：“娶她？若是她身世凄苦，受尽了折磨，如今又不知身在何处，或……或者，又是在谁人的怀呢？”

瘦马是什么？说得好听点是教一群女子学习琴棋书画，说的现实点就是伺候男人的玩物，不过是贵点与便宜的差别。

他寻了一年都没寻到，后来才逐渐地放弃了。要么就是没了，要么就是在哪个位高权重人的手。

贺轩看着身侧的人：“若真是如此，您该当如何？”

茶盏放下来，恒亲王嗤笑了一声，黑色的大氅上，那张脸几乎是融入了领口的毛领，泛红的眼带着血丝：

“若真的如此，该是我对不住她。”

闭了闭眼睛，想到那个结果，恒亲王语气里有些轻狂：“只要不是当今圣上的手，我若是想要一样能将人带回来，护在身后。”

贺轩看了他许久，漆黑的眼帘垂下来，像是带着几分艳羡。一寸一寸挪开目光后，他扭头捂住唇咳嗽了两声。

抬手抵住，轻笑着道：“ 那若不是你的故人呢？”

“不是？”恒亲王眯了眯眼睛，又摇了摇头：“不是就不是吧。”不是的话，他能如何？不是的话，他这么长时间来的，疑惑，怀疑，还有冷落。

也算是彻底熄灭了他的不安。

贺轩仔细瞧过他的眼神，见的确没什么威胁之后，青竹色的长袍转身，他从里屋拿出一卷画来：“那就预祝贵人，心想事成。”

马车

宽大的车厢里，头顶镶嵌着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车厢泛着莹莹的透亮。手侧的炭盆炭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恒亲王躺在金线描花的迎枕上，手正拿着画卷。

翻来覆去的，却没打开。

庄牧在外面驾马，秋日里的天还是冷的，黑檀木的马车跑出福祥胡同，白日间坊市里此时安静得只有马蹄响。

“殿下……”马鞭抽打在马背上，伴随着狠厉的风响：“回哪里？”

车厢内，那一双修长的手骨结突出，一点一点掀开了画卷。

女子身着丝绸罩衣，下面一袭如意百褶裙，素色的斗篷上绣着绿鄂梅，巴掌大的脸上眉目精致好看，灵动又雅致。

她拎一盏灯走在雪地，背后，是一大片如火般的白雪红梅。

拿住画像的手垂下，恒亲王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外面，庄牧没听见声响，抽了下马鞭，又问了一句：“殿下，我们去哪？”

车厢过了许久，才传来一丝声响：“回恒亲王府。”

福祥胡同，最后一声马蹄响都听不见了。

玉箫转身，看着身侧的人：“刚刚你问的那些话，是在保护玉笙吧？”贺轩向来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性子，他能问出这些已经费劲了千百般的考虑了。

微风一吹，那青竹色的长袍蜷在人身上，贺轩随着廊檐下的秀灯点了点头：“回吧。”

他将最后一丝眼神收回去，关了门。

朱红色的大门传来嘎吱的轻响，玉箫跟在后面，有些酸：“都一年了，你还记得她的模样？”他从未给自己画过画像。

跺了跺脚，玉箫又生闷气：“若是他见色起意怎么办？”玉笙那张脸，放眼京都也是少有的。

“画的不好。”

贺轩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向来敦厚严肃的人，卸去了压力有了几分轻松：“我只画了五分像。”

至于为的什么，他不说，玉箫心也全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