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黎也同样看着他,一双惯常如虎豹般锁定猎物的眼睛柔和下来,让他想起对方刚从外面回来时,那个抱着一颗高阶丧尸的头颅,满身阳光味道的士兵。

“她是特殊的,只有她是唯一不可或缺的那个。”他用在战场上下达命令般坚决的口吻,不给对方一丁点反驳的余地,“你也好,我也好,所有人都能轻易死去,剩下的人会继续为人类的命运而拼搏,但是她不行。”

“你是什么意思?”郁时昭作为政客的敏感度已经意识到萧黎打算说什么,他怀着诡异的期待和依然占据大部分的不可思议问。

“郁承记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萧黎淡淡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对我满是野心向上爬,不要命地赚军功很有意见么?你怀疑我狼子野心,意图分裂基地,对人类最大的幸存者基地造成灭亡的危险。”

郁时昭抿抿唇:“我对你没有意见,只是对你底下某些人有些微词罢了。”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脚底下的连天睿。

“有或没有都好,以前我不介意,现在我仍然不介意,因为我之所以这么努力地向上爬,目的就只有一个。”

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猛地抻直手臂上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指向冰桥的尽端,池芯的所在。

“从此以后,包括我在内,我这一脉所有下属,全部归池芯所管,即使她想要归拢在你的旗下,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唯有一条。”萧黎声音很轻,有种英雄暮年的沙哑,却仍然充满力量,像一只随时会拔地而起的豹子,“你必须给予她足够的尊重,不能勉强于她。”

郁时昭一口呼吸卡在喉咙里,半晌没有呼出。

他一字一句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萧黎收回手,借助城墙站稳身体,语气平静:“你一个字都没有听错。”

郁时昭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面前的萧黎,以及没有任何意外神色的景修白,脑海自家疯狂为池芯维护的傻弟弟的脸也一闪而过,他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知道她的优秀。”他喃喃地说,“但是你们这么多人无条件的袒护,萧黎你这两年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权力,全都……奉献给她?”

“我说了,这些原本就是为了她。”萧黎说,“你答应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郁时昭脸上的神色还没有收回,萧黎就像完成了什么重要的心愿,浑身紧绷的肌肉倏然放松下来,这一放松让他脸色一变,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景修白伸手扶住萧黎,萧黎推开他,抬起眼仍然看向郁时昭:“我说的话一定算数,哪怕是我死了。”

还没等郁时昭说话,景修白一抬头看向急匆匆在跑上楼梯的女孩,立刻冲她招手:“这边!”

姜从筠看到了他,一边跑过来一边说:“抱歉晚了一点,路上遇见几个重伤的士兵。”

郁时昭:“这又是谁?”

“我们的奶妈。”景修白回了一句,直接抓住萧黎往姜从筠面前一推,“看看他。”

“少将,承记,那边好像有变化!”

在冰桥上战斗的战士突然回头冲这边大喊。

顿时几个人都冲回城墙边上,抄起望远镜就往对面看。

在那边说着话的时候,池芯还在和娄辰对峙。

她试着摸了摸他的头,没有遭到反抗,正当她泛起喜色的时候,却注意到他的表情仍然是原来的样子,刚要扬起的唇角又平了下去。

这个冰桥的高度,正好衬得娄辰像坐在凳子上差不多高,池芯弯下腰看向他的眼睛,手掌转而捧住他的脸颊。

“娄辰,你看看我,你跟着我天南地北跑了那么久,现在居然不认识我了吗?”

池芯发现,在她叫出娄辰名字的时候,娄辰的眼睛深处就会极不明显地波动一下,但转而就会被冷漠重新压下。

池芯犹豫了一瞬,马上张口,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

“娄辰,娄辰,娄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