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削长的眼睛盯着她,里面有一丝池芯读不懂的复杂,他缓缓地放下手,抿唇不语。

池芯又回头看向娄辰,少年正直直地望着她,眼睛里的阴郁仇恨淡到只剩一点,另一种闪烁的微光逐渐取代了它。

“娄辰,你的代价是什么?”

娄辰放出光来的眼睛怔了怔,僵硬地撇开头,“我的代价,不影响生活。”

路易斯冷笑一声。

娄辰就像被踩着尾巴,隔着池芯叫嚣:“你在得意什么?你这个连感觉都没有的怪物!对你来说,有没有离开手术台真的有影响吗?反正你都感觉不到,即使把你开膛破肚,你也能保持着那张棺材脸,让动手的人都索然无味。”

路易斯没有理会他,他复杂的目光落在池芯脸上,一瞬间弥漫开比病态的神色,让池芯愣了一下。

“不是没有感觉。”路易斯抬起宽大苍白的手,轻轻抚摸在心口创伤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池芯。

“不是没有感觉。”他又重复了一遍,注视着池芯的眼神,就像一个狂热的信徒在望着自己心的神明,充满着孤注一掷的信仰,“只有她,只有她能让我受伤,这伤口是痛的,它有感觉,它很痛。”

他就像一个语言退化的人,只是单纯而执着地强调着这一点,甚至想要拉过池芯的手,让她亲手摸上她烙下的伤口。

“来,你看看它,它真的很痛,我有感觉,我不是完全的怪物。”

“啪。”

他伸向池芯的手,被娄辰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偏。

“你在肖想些什么?”娄辰从池芯身后走出来,像只护食的小兽一样,神色一下子警惕起来,“我警告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敌人,也是她的。”

路易斯收回手,冷冷地睨向他。

池芯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这莫名修罗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气氛莫名尴尬起来,说敌人相见也不太像,但几人也不是能坐下来闲话家常的关系,池芯脑袋有些混乱,开口也不是那么镇定:“你,你说我伤你的地方有感觉?这怎么可能?”

路易斯还没说话,娄辰先气冲冲地堵回来:“你是傻的吗?这么明显的谎话你也信!谁知道这混蛋在打什么主意,你别被他骗了好不好!”

池芯怀疑的眼神落在路易斯脸上。

路易斯对娄辰的指控嗤之以鼻,他看着池芯,“这是活着的感觉,我不会出错,你是唯一能让我感到,我在活着的人。”

娄辰后颈的寒毛都要炸起来,“你别演了,僵着一副死人脸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不觉得假吗?如果你真这么在乎她,你会特意设下一个高空卖场的局?还不是为了抓她!”

路易斯还是一眼都没看他,只是定定地望着池芯,解释也只是对她一人:“使用高空卖场是总部的命令,这次拍卖吸引的客人很多,也很重要,总部很重视。”

池芯刚想说话,娄辰又急火火地截胡:“你胡扯!只是安排一个拍卖会,他怎么特意让你过来?你就是被派来抓池芯的,有种你发誓啊?”

池芯突然感到,娄辰身上有一种很深的恶意散发出来,少年昳丽的脸也微微扭曲,眼里有种诡异的畅。

他说:“你发誓,发誓我就信。”

池芯发现,路易斯的脸色更白了。

他头发零碎地遮在眼前,给他面容上落下一片阴影,但池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自己。

“我发誓,你就信么?”他说。

池芯莫名觉得这简单的几个字里有种重逾千斤的重量,她回望着路易斯,回道:“不必。”

即使他很惨,但两人毕竟不是什么能友好相处的关系,这点池芯分得很清楚。

在末世里,想要活下去,一定要坚定自己的内心,不要轻易被蒙蔽,这两个人说的这些话,池芯一个都没有全信。

也许是她眼里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路易斯望着她片刻,轻声笑了。

“我怎么说的来着。”娄辰讽刺地说,“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