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七十五枝

小金枝 言可 3253 字 3个月前

“段鸿现在确实是个山匪,不过十八年前,他是我父亲周将军军中的一名探子。”

此言一出,皇上批折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笔,饶有兴趣地说:“哦?原来这段鸿当年还是军中之人。”

“是啊,按理说当年我父亲率领众将士,不幸中了敌人的埋伏,大部分将士都殒命,这段鸿死里逃生,为何不回到朝廷继续为国效力,反而销声匿迹十几年,如今去做了山匪?”萧惋说着,暗中打量皇上的神情。

皇上听着萧惋说话,神情没什么变化,“为什么?”

“长安也不知道。”

皇上笑了声,又拿起一本折子开始看起来,“有些人啊,你是想不透他的心思的,敌人狡猾,残害我靖国将士性命,也许那个叫段鸿的,是被敌人吓破了胆子,不敢再上战场了吧。”

“也许吧,不过这个段鸿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青州起义的名头。”

皇上把看了一半的折子合上,看着萧惋说:“山匪能有什么名头,无非就是要钱罢了。”

“段鸿说,当年我父亲的死,是皇上一手谋划的,他要给周将军报仇。”萧惋声音平静,说完便不再说话。

皇上右手微微握拳放到嘴边,又咳起来。

“还真是可笑。”待气喘匀了,皇上冷笑一声说。

“皇上的意思是,是段鸿在撒谎?”

“当然了,朕怎么可能害周将军,周将军为靖国打了多少胜仗,文武百官和靖国百姓人人敬仰,就连朕,也是真心佩服和感念周将军为靖国做的一切,朕怎么会害周将军!”说到最后,皇上的音量大起来,貌似被气得不轻,“长安,难道你急着赶回来,是怀疑朕,想来质问朕?”

“长安不敢。”萧惋低头说。

其实,小时候,萧惋曾把这个皇帝舅舅当成父亲一般看待,她曾经坐在皇上的膝头玩耍,那是连皇上亲生的公主都不曾有过的,可她一旦想到有可能是皇上害了她的父亲,她便觉得幼时的时光,都是皇上心中的愧疚作祟。

“那你是怎么想的?”皇上看了萧惋半晌,沉声问。

“段鸿所言,已经在青州传开,长安怕歹人之言传到京城,有损皇上名誉,才提前赶回来和皇上说明此事,还请皇上安心养病,至于山匪段鸿,温将军定不会放任其作乱。”萧惋眉眼低垂,言语恭敬,看着和平日里一般无二。

“长安啊,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喜欢你,就像喜欢元阳一样,如今元阳已经离走了,你以后常常进宫看看朕。”皇上语重心长。

“长安明白,那长安就不打扰皇上了,长安告退。”

从殿内走出来,萧惋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您怎么样?”画扇见萧惋出来时脸色苍白,心中甚是担忧。

“回府吧。”直到坐上马车,萧惋一颗心才放下。

刚刚在殿内,皇上咳嗽后,将右手放下时,摸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

这个小习惯,是她幼时观察到的,皇上一旦起了杀心,便会摸一下手上的扳指。

刚刚,她的话让皇上起了杀心,皇上在撒谎!

“夫人,您怎么哭了?”马车驶出宫门没多久,画扇便看见萧惋流下泪了。

“是真的。”萧惋无声流泪,一只手紧紧握着窗框。

真的是皇上,害了她的父亲!

画扇知道萧惋进宫是为了什么,闻言也是心惊。

“那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府之后不要声张,就连问雪也不能说,一切只像往常一样便好。“萧惋擦了擦眼泪,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

原来父亲不是战死,而是被自己国家的君王害死。

母亲的手札上写着一句父亲说过的话:“将者,唯有以身报国,其魂方有所归。”

不知父亲的在天之灵,是否知道他的死,是皇上一手谋划的。

回到府上,萧惋的情绪已经稳定,看不出来哭过,她命人烧水沐浴,而后吩咐管家,多派人注意平南王府周围的动静。

虽然后来她说的话,安抚了皇上,但是皇上既然起了杀心,难保会不相信自己的话,暗中派人监视,也不是做不出来。

“我给将军写封信,管家帮我给将军送过去。”萧惋在信中讲明了皇上的态度,也把自己身处的险境与温顾讲明,同时还让温顾留段鸿一命,段鸿手中的两百多人,根本无法与温顾的一万人马抗衡。

次日,萧惋去王将军府上看望王将军和王伯母,下午和王若筱去戏楼听戏,她离京几月,两人之间有说不完的话,当夜萧惋直接请王若筱去她府上住。

温顾不在京城,萧惋的日子好似回到了出阁之前,整日和小姐妹出去玩乐,或者在家打打牌,这是萧惋的常态,只有在夜深人静,萧惋才卸下白日里的伪装。

经过护卫几日的观察,最近平南王府上果然有几个人暗中窥探,若是萧惋料得不假,应当是皇上派的人。

她白日里外出也是为了做给那些人看的,只有皇上真正认为,她相信了自己父亲的死和他没关系,那样她才能有机会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一个月之后,府外监视的人撤了,萧惋松了口气。

温顾收到萧惋的信时,正带着人清理河道。

来送信的人是阿三。

自从北羌一战,阿三崭露头角,立了战功,现在在军中小有名气,温顾觉得此人有勇有谋,多经磨炼,是块领军打仗的好料子,这次来青州也带上了阿三。

“将军,夫人来信了。”

温顾去洗了手,才接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