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

那行脚商从顶上取下一串糖葫芦,然后低身交给了面前小小的她。

“叔叔,这串几文钱?”

“算了,今日中秋,看你个小女娃,便送你得了,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那商贩摇摇头,只是又豪迈道。

然而唐柔心底却不是很开心的,甚至感觉自己有些被人小瞧了。

小女孩又怎样?她身上也是有钱的,阿娘也自小就教她,不能平白拿别人的东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不受嗟来之食!不问自取是为偷。

小小年纪的她也顾不得去思考自己到底对不对,只是凭借着本能,甚至有些意气用事地将手中那几个铜钱全都塞进了那男人的手里,然后便拿着糖葫芦,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唐柔虽然人如其名,性子温柔,但说到底,也还是有几分倔强的,阿爹说她外柔内刚,阿兄唐羡也曾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对旁人赞许道自己小妹亦身有傲骨,面上多有自豪赞叹,但表哥李游说起来时,却对她有些嗤之以鼻,取笑她只是一根筋罢了。

他说她性子倔不撞南墙不回头,看她的目光亦是多有不屑,因为这事她跟他冷战了好久,直到后来关系才有所缓和。

这也是她与李游初见时的事情了,后来表哥又对她解释道:你一根筋没关系,反正以后有我盯着你,定不会叫你犯蠢的,你只需好好听我的话便好。

她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只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于是也没有再反驳他。

之后两人的关系,才慢慢由冰封到缓和,直到现在,他们已经玩得很好了,毕竟堂兄唐羡比她大了足足八岁,虽然对她十分亲切,关爱有加,但因着年龄差距,也还是无法玩到一起的,她身边处得好的人,除了几个同龄的女孩外,也唯有表哥李游。

她啃着手中的糖葫芦,一边不紧不慢地行走在路上,脑子里却是又走神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情,这里面有李游,也有唐羡,虽然两人性子不同,却无疑都是对她十分友好的哥哥们。

唐柔年纪尚小,许多感情上的事情也是半知半解,想不通透,但这也不妨碍她的心情,年幼的她遇到问题也都是顺其自然,所以很快她也就把心里的那些烦恼暂且抛下,不再去思索了。

“喂!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从这经过?穿着白衣,衣饰华贵,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哥。”

几个面容凶煞的男人脚步如风地出现,只见领头的那个男人随手抓住了一位老者询问。

那老者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只从那抓住他衣襟的雄厚有力的手掌本能地察觉到,这几个男人应是武艺不凡,更何况他们身上还都配了剑,在这天子脚下,能这样堂而皇之地现于闹事,并且如此放肆,即便这群男人身着便装,想必也是大有来头。

那老者自然是诚惶诚恐,不敢得罪这些‘贵人’,于是赶紧苦笑着作答,“哎呦!各位大爷,老朽只是一个走路都需拄拐杖废人,老眼昏花,您说的那个孩子,我是真不知道更没有看见过啊!”

“废物!”

得到如此答案,那男人不甘心地愤恨道,随即便松手将那老者扔开。

“看来应是出城了!还是晚了一步,走!去城外再找找,他应该也跑不远,如果朔州还找不到人,再回去向主子复命!”

“是!”

随着话落,那几个人便又骑上马,驱赶街道中拥挤的人群,朝着城门方向疾疾驰去。

这几个男人跑起马来横冲直撞的,唐柔见他们迎面冲来,连忙躲闪进了身旁不远处的一条狭窄的小巷里,这才没有受伤。

“搞什么嘛!什么人这么大的派头,难道不知道街市内禁止纵马吗?”

她父亲虽然也是世袭做官的,但唐家是书香门第,唐柔身边自然也是接触不到什么太过放肆的纨绔子弟,更何况还是这种无视他人生命纵马行凶的,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险恶的事情,她心里自然是有些生气的。

更别说她刚才急于躲避,手中的糖葫芦没拿稳,险些要掉了,还好没有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