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捻着胡须,眉头微皱,七皇子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皇帝不高兴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四皇子朝天翻了个白眼:“笨蛋,那是宁王大姊姊的功绩,你拿大姊姊比二十三岁就暴毙的冠军侯,父皇能高兴么?”

七皇子一张小脸瞬间煞白。

“倒也无妨。”李安然从门口转进来,对着皇帝肃拜,“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点了点头,对着李安然笑道:“狻猊儿坐下吧,你也喜欢读《外戚世家》,也说两句。”

“儿臣不觉得霍景桓是病逝,儿臣觉得他是走狗、良弓,没了用,自然也不能留着。”

她这话一出口,包括夫子在内,所有人都跟个鹌鹑一样闭上了嘴。

皇帝自如地笑笑:“接着说。”

“霍景桓虽然是不世的战神,但是他太年轻,太骄纵,不知道正确的君臣相处之道,彼时猃狁已经元气大伤,臣服于汉,汉也没有有力的手段控制那么一大片草原,自然是见好就收,不需要再继续和猃狁交战下去了,此时,议和,便是箭在弦上,也是最好的选择。”

於菟躲在屏风后面听的出神,倒是让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急得浑身冷汗。

李安然却对这微妙的气氛浑然不觉:“武帝问他是否有意成家之时,其实已经在试探是否可以给他一个活命的后路,可惜他回答的是‘猃狁未灭,何以家为’。武帝为人酷烈多疑,亲子尚且能说杀就杀,何况一个毫无关系的年轻将才。况且,霍景桓为人肆意,武帝尚且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敢在上林苑袭杀和自己的舅舅有私怨的李参军。若以己度人,没有一个君王会不猜忌他。”

别人不敢说话,皇帝却笑了:“说得好啊。”他叹气,“狻猊啊,如你是霍景桓,武帝问你的时候,你会作何回答?”

“当然,你们也可以一起想想。今日畅所欲言,百无禁忌。”

四皇子想了想:“若是我,必定和武帝乞骸骨归乡。”

六皇子、七皇子的回答倒也差不多。

栾雀道:“若是如此,那冠军侯也就泯然众人了。”

五皇子道:“三哥,你别只是说说,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啊。除了请乞骸骨,还能怎么样吗。”

栾雀默然。

此时霍景桓的人望和军权都已经很高,除了急流勇退,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了。

皇帝将目光落在了李安然的身上:“狻猊儿,你说呢?”

李安然浅笑。

“若是儿臣,会这样回答。”

“‘猃狁未灭,何以家为。’”

——我有一片心,虽明知而故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