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小雪

皇后还是不想让林绿萼如愿,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脸,她就止不住心口的怒气,况且摘芳殿偏远,贵妃宫中的人又多是林相安排的,忠心耿耿,轻易不会动摇,她想除掉梁氏的孩子,恐怕不易。还是要安排在近旁,才好处理,“梁氏既然是从披香殿出来的,那就回披香殿去吧。摘芳殿太过偏远,若梁氏身子不适,太医不方便照顾。”

“诶。”淑妃瘪了瘪嘴,“梁氏可是罪妇,又是从冷宫那种地方出来的,让她住在披香殿,离臣妾的明珠宫太近,臣妾可不愿呢。”

皇后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淑妃,这宫中可由不得你做主。”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德妃病了,从秋日病到冬日了。”林绿萼忍不住开始抖腿,杨路依越来越不好说话了,也是,自己以往帮着她讥讽几句淑妃,她总是对自己平和宽容,如今自己和淑妃成了一路人,皇后自然不能让她心想事成,“若让梁氏回披香殿,与德妃住在一起,她们彼此过了病气,于安胎不宜。”

皇后说:“既然她们两人都在病中,更方便太医问诊、煎药。”贵妃淑妃等人,一时无法反驳,皇后暗暗得意。

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皇后抬头看了一眼,是莫公公,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妙。

莫公公踏进正殿,背光站在殿中,身上沾了一点雪花,被屋中的热气一灼,散为了水渍。他对着贵妃沉着浅笑,收到檀欣的消息后,他已帮梁氏在皇上身前美言了几句,“传皇上口谕,梁氏于子嗣有功,封为采女。”

众人跪下接旨,心思各异。

林绿萼想了想,采女是八品,比起四品美人,还是差了太多。皇上还是没有原谅她的过错,哎,至少不再是罪妇,日后生下了皇子,也还有晋位的机会。

皇后听着只复位为采女,尚且满意。淑妃无悲无喜,与她没什么关系,梁氏就算能生个皇子,也妨碍不了她的宠爱和地位。宁充容与林绿萼对望一眼,搬离冷宫,有了位份,梁妹妹总归会好起来。

莫公公一甩拂尘,“皇上让奴婢问问,可是贵妃发现梁采女有孕?”

“是。”林绿萼磕头,她不知皇上是否要责怪她,不安地抖了抖,手指缓缓蜷缩,攥紧成拳。

莫公公淡淡一笑,“皇上说,贵妃对梁采女有情有义,便让贵妃照顾梁采女。”

“谢主隆恩。”林绿萼吁了一口气,抬头,看到皇后白青半白的脸色,她更高兴了。

莫公公走后,林绿萼一下爬起来对皇后行礼,她不想再多待片刻,“臣妾宫中还有事,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

皇后端坐于正殿凤椅上,对着贵妃露出和蔼的笑容,招手让宫婢送上补品和赏赐,“带回去吧,好好照顾梁采女。”

林绿萼谢了恩,离开了凤栖宫。淑妃与宁充容也不多留,纷纷离开了。

待她们走后,皇后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愤怒地抓着身旁桌上的花瓶砸在地上,随着“哗”地一声响,瓶中的水和花枝散落满堂,她咒骂道:“朋比为奸,沆瀣一气。”又凄凄地冷笑,“哈哈,只怪本宫过往有眼无珠,没能看出这两人竟是蛇鼠一窝。若本宫早些发现……”她又流出几滴泪来,紧紧地捏着桌角,愤恨地盯着贵妃、淑妃已消失在宫门的身影。

“绿萼!”宁充容送别了淑妃,往偏门的方向追去,跑了一会儿,才看到长街上曼妙的背影,招手高声喊道。

“离离。”林绿萼想着接梁采女出冷宫的事,走得很急,喘着气回头问,“怎么了?看你的模样,似有急事。”

“我有事想和你说。”宁充容跑过来,淡若梨花的脸颊上挂着两团疲累的红,“你告诉了我那个贱.人的歹毒心肠后,我回去琢磨了一番,许多事都想通了。”

深秋的时候,林绿萼寻了个机会约宁离离来摘芳殿打叶子戏,待她来了之后,林绿萼关上房门,把她发现德妃有二心的事说了。从此之后,宁离离在无外人的时候便经常会骂德妃几句,毕竟这人曾打算害死她,她心里是恨极了的。

“她应是在帮皇后做事。”宁离离随着林绿萼一起往摘芳殿的方向走去,她恭敬地扶着贵妃的手,远远看着似乎是在讨好贵妃,“我派人监视了她一段时日,发现她时常在御花园与贤妃碰面。两人相见总是简单寒暄几句就分开。我又思索了一下珍意说的那日早上的事,我猜测是因为太子死了,贤妃的皇子有了继位的机会,但她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所以着急之下来披香殿寻贱.人商议。她们商议完了,贤妃去寻皇后,而德妃则回自己宫中,她碰巧在院里遇见了珍意,虽知道珍意没有偷听到她们的对话,但她却对珍意有了除掉的心。”

林绿萼想了想,抿唇道:“你说的在理。”

冷风夹着雨雪吹在身上,她们加快了回摘芳殿的步子,宁离离又说:“也许,她觉得你安排珍意在披香殿,是怀疑和监视她。她要为皇后做事,身边却总跟着一个贵妃的人,怎么也不方便。”

“是我害了她。我本想让德妃照顾她,谁想……”林绿萼轻轻摇头,她过往被燕语然骗得好苦,“云水偷听到她们想诬陷我和三皇子有私,你告诉淑妃了吗?”

“我说了,把淑妃气得不轻。她已经提前收买了三皇子身边的书童,只等贤妃她们使计,淑妃再来个计中计。”雨雪越下越急,细密地打在她们的脸上,宁离离半眯着双眼,满眼尽是苍白的雪色,她轻声说,“还有一事,淑妃让我告诉你,你不要害怕皇上,你可以在皇上面前放肆,皇上不会杀你。”

林绿萼心跳如鼓,她之前就隐约感觉到,皇上对她很特殊。不是男女之情,也不是因林相,是一股奇怪的关照,她一直想不通,此刻听到宁离离这么说,便知她知晓原因,盲猜了三年的事终于要得到确切的答复,她激动不已,“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