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晋南王神色复杂地凝视了陈安之片刻,才无力地闭上眼睛。

王妃也轻叹了一声,心里明白只能如此了。尤玉玑已经将几条路摆好,甚至给晋南王府挑了一条最好的路。

接下来,便是两家商议何时又如何向西太后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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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和尤衡回到昙香映月已是快晌午,晋南王本是想尤衡留在前院一起用膳,被尤衡拒绝了。

尤嘉木眼巴巴地望着尤玉玑,打量着她的脸色。

尤玉玑往他的碗里放了一块红烧肉,这孩子才松了口气,笑着大口吃饭。

用过午膳,尤衡、焦玉书和尤嘉木便离开了晋南王府。尤衡是有些事情要办,焦玉书自然没有理由多留,和尤衡一起离去。尤嘉木倒是舍不得阿姐,可也还是被尤衡拎到肩头,扛着他离开了。

尤玉玑亲自将人送到王府正门外,才缓步往回走。

天地间昨夜的雪还没有化,一片白茫茫。尤玉玑望着远处的雪山,身子忽然晃了一下。

“夫人,您怎么了?”枕絮跟在她身后,赶忙将人扶住。

路边扫雪的几个家仆好奇地望过来。

“没什么。”尤玉玑笑笑,继续往前走。她步履寻常地回到昙香映月,将要进门,她疲惫地说:“枕絮,去给我请个大夫。”

“诶!”枕絮应了一声,赶忙跑开。

司阙站在窗口,望向尤玉玑,见她蹙了眉,眉眼间浮现了一抹痛苦之色,然后又神色如常地推门进了屋。

司阙也跟着蹙了眉。

尤玉玑进了屋,关上房门,身子立刻绵软无力地滑下去,后脊紧贴着房门。她僵硬抬手,指背贴在滚烫的额头。

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二哥说她逞强,可是父亲去的那日起,她就再也不准自己人前落泪,流露半分脆弱。

第94章

她是尤家二房的长女、是嘉木的长姐,还是父亲留下的那些产业的接管人。她必须庇护母亲、养育幼弟,还要好好经营父亲留下的所有家业。

当初一家人来陈京时,除了钱财再无实业。父亲一切从头开始,日夜操劳。父亲不在了,她一定要替父亲经营下去,那些父亲没有做完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好。

更何况,未来等待她的还有和离归家的身份。

这一切压在她的肩上,让她不再敢软弱。

原先在司国,同龄的草原女儿偶尔会笑话她染了一身宿国女子的温柔,不像她们这些土生土长草原女子的爽朗。

如今在陈地,又人人嫌她草原出身,没有规矩不够乖顺。

彼时有父亲在,所有议论都不敢当着她的面来说。可如今父亲不在了,她只能微笑着去听。

不行,她不能再疲惫地坐在这里,不能让下人瞧见她的狼狈。尤玉玑抬手搭在门边,慢慢支撑着站起身,走到方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冬日严寒,早上煮的茶水早就凉透了。嗓子火辣辣地痛着,她也顾不上这茶水是凉是热,一口饮尽。冰凉的茶水从口中而入,顿时将一道寒意流进身体里,尤玉玑不由打了个寒颤。

茶杯放下,尤玉玑用指尖压在自己的咽喉,方觉疼痛稍缓。

昨天——

她先是舟车劳碌赶去万安寺,依着祭礼祭奠父亲。她焚烧着一件件与父亲有关的东西,怀念着过去与父亲在一起的诸多事情。向来顾着颜面的她,仍是忍不住微微湿了眼角,将自己陷在怀念与低落的悲伤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