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也并未有过叫谢迢的人。”

谢病春的目光自她泛着水意的睫毛上略过,最后缓缓伸手拭去她眼睫上的泪水。

“谢病春,你到底是谁。”

她的手紧紧抓着谢病春的寝衣,哽咽着问道。

谢病春冰冷的指尖好似带着寒霜,落在眼皮上,就好似冬日大雪不经意覆盖了视线,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缓缓闭上眼,任由他的手覆盖着他的眼睛。

“我本叫谢迢,母亲生我时意外早产,后有游方道士说我命中带煞,唯有远离双亲才能平安长大,我母亲不愿,父亲更是觉得无稽之谈,赶走了道士,只是不巧的是,三月后,谢迨出生。”

他的声音冷淡平静,好似一个无光紧要的旁观者。

“宪宗多年无子,超纲不稳,终于在草木繁盛的夏日,盼来一个儿子。”

明沉舟的睫毛微微一动,在他的手心缓缓扫过。

谢病春冰白的面容下,披散着的潮湿的黑发带着浓重的水汽,乍一看好似一个久哭痛恸,满头冷汗的人。

“因我早产体弱,西南一代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世人都道富重命薄,父亲便一直不曾送折子上去,后见我腰后带着红色胎记,一意孤行送我去了钱塘故友处。”

他轻声说着,鸦黑的眉宇衬得眉眼间的冰白带出尖锐的脆弱。

明沉舟瞪大眼睛。

宪宗在此之前并非没有子嗣,只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内廷,好不容易等路皇贵妃诞下第一位皇子,便是大皇子谢迨,一出生便被封为晟王。

晟,日光充盛也。

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

宪宗对这个迟迟而来的儿子充满了期望。

世人都多迷信,这位大皇子哪哪都好,偏偏腰间并无那朵红色花纹。

谢迨最大的问题是,他生于宁王府,腰间却偏偏带着那朵红色花纹。

宁王,不得不亲手斩断小儿子与宁王府的关系,又费尽心思送往江南。

只为避祸。

避一场人祸。

“那个道士说的没错,我若是没有远离双亲,便也跟着他们走了。”谢病春的声音带着一丝稀薄的笑意。

明沉舟呼吸一窒,只觉得心如刀绞,疼得喘不上气来。

“我父亲怎么会造反呢,他性格温和,对阿兄,对阿姊,对我,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他伸手拭去明沉舟蓄了许久,终于跌落在脸颊上的眼泪,形容冷静。

“他若是要造反,当年就不会主动避退西南,他可是,明宗嫡子啊。”

“可惜,无人在意。”谢病春低喃着,“人只有死了,才能叫退步,是吗。”

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

明沉舟瞳孔紧缩,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之人。

“我父母兄姐惨死,我为他们梳好头发,却连一件裹身的衣服都寻不到,最后那把火烧光了宁王府,他们甚至当着我的面把他们挫骨扬灰,才肯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