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一直沉默的谢病春抬眸。

“还不如逆贼宁王!”郑江亭冷笑一声,“这就是西南百姓现在的处境。”

殿中倏地一静。

明笙眉心皱起,扭头去看郑江亭。

安悯冉蹭的站起来,向前一步,厉声说道:“小郑相这是什么意思,西南本就多崎岖山路,多烟瘴,陈辛冉虽不是治世大才,可哪一次不是尽心保卫百姓。”

最末端的戴和平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手指紧紧握紧。

司礼监众人早已对内阁的内讧习以为常,黄行忠懒懒拍着肚子,眼角随意一扫谢病春,却见他难得没有低头,反而目光看向内阁。

他心中莫名觉得奇怪,再一看,发现封斋也是眉心紧皱,神色严肃,见状不由坐直身子,他这般一动,杨宝和汤拥金也忍不住严肃起来。

殿中的气氛,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今日这话便是触怒圣颜,我也要说。”郑江亭义愤填膺地向前一步,面对众人说道。

“在座的想必都知道宁王当年是如何肆虐百姓,这样的人本就猪狗不如,宪宗大义灭亲,这才让西南过上好日子。”

他脸颊清瘦,眼角细长,压低眉峰时,便似一把锐利的薄刀,冷眼扫过众人时带着剔骨削肉的凶横。

“现在呢,我们的百姓说还不如宁王在,可知,现在西南是何种境地了,万岁。”他扭头对着谢延拱手行礼,怒声说道,“万岁看看,这何尝不是在打万岁,打内阁的脸。”“这些事情,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史、都指挥佥事、都指挥同知可是一个个都逃不了干系啊。”

他痛心疾首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还锁着:“今日安南如此嚣张,不就是仗着我们对西南管控不力吗,甚至觉得我们不如逆臣宁王在的时候嘛。”

谢延蹙眉:“扶小郑相起来。”

他神色颇为冷淡,淡淡说道:“不必如此,安南既然并不主动开口,我们也不必多加操心,还扯到西南一干大吏身上。”

郑江亭脸上的悲切微微一僵。

郑樊扶着拐杖的手微不可闻地动了动,随后镇定抬头,恭敬说道:“万岁说得对,西南诸位若是再这般不济,便换个人来,何必扯到前尘往事。”

他颇为严厉地指责着,目光却又不经意地扫过司礼监首位之人。

只见那人脖颈低垂,转着手指上的银戒,神色冷淡疏离。

“是。”郑江亭吃了瘪,退回到一侧。

明笙出声淡淡说道:“大郑相说得对,百姓愚昧,小郑相这么也跟着信了。”

“当初东厂关着的西南官员招供宁王的罪行可是罄竹难书,甚至还有百姓写血书来控诉宁王残暴。”封斋也紧跟着开口说道,“如今不过是西南失利,百姓心中怨愤,谈不上这般严重。”

戴和平莫名觉得站立不安,目光自殿中众人小心翼翼地扫过去。

太巧了,他半月前刚听人说起宁王,今日便又提到宁王。

——那第三个儿子。

他敏锐的感觉是和那第三个儿子有关。

——可,到底是谁?

他只要这般想着,心中的那根刺便搅得他翻天覆地的难受。

“这是不必再说,御花园酉时设宴,诸位爱卿记得赴宴,退下吧。”谢延不愿听他们的口舌之争,淡淡说道。

“是。”众人行礼依次退下。

“宁王乃是不忠不义之人,切莫再提。”郑樊对着郑江亭慢条斯理地教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