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他竟刚从西厂回来。

谢病春见状往后退了一步,冷淡说道:“娘娘不该开窗。”

“我,我是还你披风。”明沉舟觑了他一眼,适应了这个味道后这才再一次靠近窗户,露齿一笑,嘴角便露出一个深深的梨涡。

她目光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秋夜深夜寂寥,头顶上高悬的宫灯落在挺拔的鼻梁上,深刻的眉骨中,几道浅淡的阴影便悉数落在嘴角鼻角处,如巍峨玉石,皑皑高山。

谢病春垂眸盯着她手中的披风,伸手接了过来。

“娘娘去休息吧。”

明沉舟不走,只是静静看着她。

“娘娘还有何事。”他蹙眉,不解地问。

明沉舟双手撑在窗台上,浅色的眸光落入他背后并未完全挡住的半截光,好似盈盈一点星光。

“掌印怎么大晚上来?”她仰着头,紧盯着面前之人的瞳仁,缓缓问道,“是来,看我的吗?”

她靠得极近,如墨长发落在雪白的寝衣上,在黑夜中划开一道弧度,淡淡的桂花香在风中逐渐散开。

有些人天生便是绵软的白云,明亮的月光,无法令人抗,哪怕此刻这人浑身血腥。

可谢病春还是沉默了。

夜阑风静,三更时分。

满殿的人不知为何不见踪迹,呆久了便好似这天下只剩下面前之人。

明沉舟眼底不知为何而兴奋的光,缓缓熄灭了下来。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

她缓缓松了手指上的力气,身子站直,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原来唱戏的人真的会入戏,原来喜欢是藏不住的,原来她只是说得好听。

明沉舟从未有过这样的茫然甚至是惶恐,因为那一瞬间的悸动的骗不了人的。

一年前的信誓旦旦在此刻皎洁的月光下成了最深刻的笑话。

——她好像,真的万劫不复了。

“哈哈,骗你的,是不是桃色叫你来的。”

明沉舟心中这般绝望地想着,可脸上却是眨了眨眼,露出开心地笑来。

“今日太皇太后来找我了。”

她背着手,笑眯眯地说着:“我和掌印对对口供。”

是了,两人相识便始于交易,撇开这一点,不过是瑶光殿的太后和司礼监的掌印。

不该,也不能有任何僭越。

她冷静地想着,却又觉得到处都是空荡荡的风。

柔顺的长发自谢病春手背上轻轻划过,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入沉寂夜色中。

穿着雪白寝衣的女子俏生生地站着沐浴在月色中,绵软可爱,面上带着笑,可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却又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意。

谢病春看着她,自她的眸光中看到自己,这才缓缓半阖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