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不敢当不敢当。”陆行连连摆手,很快便按剑去了外面。

明沉舟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这个牢区比之前三个牢区还要空旷高大,牢房内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团黑色的人影,相比较外面尖叫求饶,甚至仇恨目光,这里的人更像是一个烂在这里的死人。

明沉舟紧紧捏着手指,不敢多看,快步穿过甬道,最后来到最里面地那间牢房里。

谢病春清瘦的身形被油灯罩出长长的倒影,落在斑驳的地面上,花纹华丽繁琐的飞鱼服穿在他身上挺括而肃穆。

他听到脚步声这才侧首,看向来人。

漆黑的眼珠落入跳跃的烛光,连带着刚刚映入眼帘的明沉舟都好似被那团火焰包围着。

他身上明明没有一丝血迹,却又似乎能闻到满身血腥味,就像他身处人间,却能让人入坠雪山。

明沉舟被他这一眼的寒意吓得站在原处。

谢病春很快便收回视线,他面前的牢笼内蜷缩着一个人影。

“掌印。”明沉舟轻声喊了一声。

“掌印今日还审吗?”

明沉舟这才发现角落里竟然还站着拿着刑具的锦衣卫。

话音刚落,那团蜷缩起来的人便剧烈颤抖起来,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喊声。

谢病春垂眸,走廊上高悬的灯落在在他冰白的侧脸,自浓密如鸦羽的睫毛下投射出朦胧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明德九年你原本是台州河口的一个小吏,屡第不中,并无官身,明德十年突然中了进士,位次第十三名,人人都开始夸你学问出众,诗文一绝,可自从你中第到现在,你这个春风得意的忠义侯东床快婿,可并未当众写过一首诗。”

锦衣卫手中拎着一根粗黑的马鞭,厉声说道。

“我,我已经都招了。”

那团漆黑的人影抬起头来,终于在微弱的灯光下暴露出自己的人形。

明沉舟不由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的人,大概已经称不上人形了。

“我是当年后勤,贪了堤坝的钱,后来买通主考官,主考官你不是都抓了吗?”夏义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大概疼得厉害,一张脸便一直皱着,最后艰难翻了个身,露出已经软塌在地上的双腿。

明沉舟脸色苍白,一双浅色眸子因为畏惧便显得越发浅淡,她不敢多看,只能把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谢病春身上。

她不知道,谢病春为何今日叫她来这里。

“都是我,堤坝之过在我一人。”夏义瘫在地上,无神地看着头顶发黑的墙面,艰难地喘着气,“掌印饶了我吧,把我杀了,以平众怒。”

谢病春微微一动,示意锦衣卫打开牢房大门。

夏义竟然越发恐惧,直接手脚并用,爬到角落里。

两人这个细微的位置变动,明沉舟便只能看到谢病春的背影,里面骇人的场景被挡得结结实实。

明沉舟缓缓松开一直紧捏的手,这才发现手指被捏得生疼。

“钱去哪了。”谢病春站在门口,沉声问着,甚至连着语气都依旧波澜不惊。

“花了,我爱赌,全花了。”夏义奔溃大喊。

“京都大大小小一百五十六个赌坊。”谢病春微微一笑,影绰昏暗的光把脸上淡淡的笑晃得狰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