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妙,福娘结实这些官家夫人小姐并非是因为张柏的缘故,而是她们常常来妙味斋买点心,一来二去的,也混了个面熟,福娘是个和善人,这些夫人小姐们正愁没人说话解闷呢,于是便常常来妙味斋找她聊天。
刘夫人便是其中一位。
她的夫君在大理寺当差,家里几个孩子都在学堂读书,她的性子有些内敛,人前不喜说话,因此也融入不到官家夫人的圈子里去,直到遇见了福娘,她才觉得找到了知己。
福娘一点也不像那些满身铜臭的生意人,相反,她知书达理,知道许多趣事,无论你说什么,她都能接上话,也从来不会问一些让人尴尬的问题。
认识了她,刘夫人才知道什么叫做玲珑心肠。
福娘儿子的满月酒给她下了帖子,刘夫人十分高兴,特意奉上了一份大礼——一只足有六斤重的平安金锁。
她把礼物一拿出来,杨氏和张得贵直接看傻了眼。
福娘愣了愣,摇头道:“刘姐姐人来了就已是赏脸了,何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刘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一直想感谢福娘,因为福娘一直以来对她的鼓励,让她在人前变得不那么拘谨了,连夫君都夸她大方了许多,她想给福娘送银子,可人家也不差这个,正愁着呢,正好福娘儿子满月,她便让人打造了一只平安锁,以后挂在孩子床头,能辟邪的。
“妹妹不用跟我客气,这算得了什么,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吧。”
福娘几番推让后,只好收下了。
客人们送的礼物太多,张家人一一谢过,全堆在张柏和福娘的房中,张柏说以后家里也要学着把这些礼节来往登记造册,日后好还礼。
儿子满月,张柏也不吝啬,请了京城最大的酒楼的厨子来,饭菜的味道自然是一绝。
张柏把小鱼抱出来转过一圈,孩子还小,不敢在外面吹太久的风,虽说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福娘还是给小鱼穿了好几件,白团子戴了顶祖母亲手做的红色小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跟观音座下的仙童一样玉雪可爱。
“哎呀!这孩子生得跟他爹一模一样,长大了也俊的很呀!”一位邻居大娘笑呵呵道。
杨氏一脚得意,她的胖孙儿就是会长,她看小鱼是越看越疼爱,总觉得他比一般小孩聪明,说不定以后还能中状元呢!比大郎都强!
柳树胡同里的这些街坊邻居们见过张柏的儿子后,更加羡慕了。张家这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啊,听说之前就是张得贵从前还是个乡下泥腿子,现在走出去都能被尊称一位“老爷”了!
更别说杨氏了,她可以说是这条胡同里最粗鲁的妇人,常常见她在集市里跟别人争论,说人家的菜卖的不值这个价,平时一枚铜板掉地上都要“哎呀”半天,刚开盘胡同里许多妇人都瞧不上她,可瞧瞧现在,别人成了翰林的娘了!
“真是累死累活不如生个好儿子啊!”一人感叹道。
可不是,张得贵和杨氏有什么本事?可就算别人什么都没有,有张柏这个好儿子就够了!
柳树胡同里的人是眼睁睁看着张柏去参加会试,又眼看着他高中进士,眼看着他成了探花,后来又穿上了青色的官服……
就像是眼看着一颗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一般,虽然这棵树苗是别人家的,可张柏这样的好儿郎,众人也都真心为他高兴。
“我老婆子呀,啥也不羡慕,就羡慕他家有个好媳妇!”一个老婆婆叹气道。
“你瞧人福娘,长得跟仙女儿似的就算了,这人又能干,还孝顺,要我说啊,家和万事兴,这家和不和,不就看娶的什么妇人嘛!”
她家里那个就是个搅家精,好吃懒做又想躺着享福,偏生她儿子喜欢的很,被她撺掇着去西域跑商,好几年没有音讯了,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外头。她那好儿媳呢,卷了银两跟人跑了,老婆婆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儿子看中了她,就不该心软让她进门!
都是一条胡同里的,她家的遭遇大家也都是知道的,纷纷同情地看着她,众人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啊,张柏再好,没有福娘这个贤内助,他也走不到今天!
“我听那说书的说,好多男人当了大官就会抛妻弃子呢,这张大郎……”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笑嘻嘻道。
方才说话的老婆婆瞪他一眼,嘲笑道:“我瞧啊,你要是做了官,指定会干出那等腌臜事来,张大人可不像是那种人。”
男子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想要反驳,却又听那老婆婆说,“难道大家都忘了,福娘生产那日,张大人是怎么的?”
众人很快就回忆了起来,那是他们见过的张柏最狼狈的一天,他穿着官服,袍子角掖在腰间,在路上狂奔,眉眼间满是焦急。
唉……他们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张家大郎这明显是一等一的痴情种啊!
众人热热闹闹地吃着席,张柏把睡着的小鱼抱回了屋,又出来与福娘一起招待客人,福娘见他不时往胡同口张望,心里知道他在等谁,小声道:“我已经请人去沈府看过了,说沈大人不在府中,不知去了哪里。”
张柏眼底浮上淡淡的失落,沈清是他来京城以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他很想与沈清分享自己的喜悦,早几天就给沈清下了帖子,他也答应的,可今日却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