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进满腔怒火被小鱼的可爱模样浇熄,对福娘柔声道:“爹来抱吧,你歇会儿。”
香香软软的小团子抱在怀里,孙进和小外孙玩了会儿脸贴脸的游戏,才叹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福娘讲了。
福娘一脸惊讶,在她眼里,小昭一直都挺乖巧的,怎么会突然跟别的学子打架呢?
问小昭,这孩子也不说清楚,只说是那叫刘庆的同窗说话太难听了,他忍不住了才动手的。
然而等晚上张家两个小子回来,众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那刘庆是很欠揍,可他骂的不是小昭,说的是张青。
张青初初来书院,就抢了刘庆常年稳坐的第一,刘庆不服,到处说张青是作弊得来的第一,张青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去争执,而刘庆就得意了,说他是心虚,才不敢出来反驳。
张青不想给家里惹麻烦,所以没有让哥哥张玉出手,但小昭看不下去,他表面上同意张青不惹事,但私底下找到刘庆,把人揍得鼻青脸肿。
张青红着眼说:“爹,娘,不是小昭哥哥的错,我跟夫子说明了情况,他说让小昭哥哥明天就回去读书。”
杨氏也没想到小昭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出头,感动道:“亲家,你也别骂小昭了,赶明儿去刘家道个歉,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进迟疑地看了眼小昭,自己冤枉了儿子,心里愧疚,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小昭却一脸不在意,沉默了一会儿,仰头对孙进说,“爹,我不想去书院了,我想练武,姐夫说京城里有好多武馆。”
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小昭,福娘恍然发现,那个小小的趴在她膝头撒娇要橘子吃的弟弟,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腰板挺直的小少年,他神色坚毅,握着手中的柳枝,就像是握着一根鞭子一样神气。
城郊,两匹骏马飞奔,骑着膘肥的黑马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看得出年纪有些大了,但目光却依然矍铄,他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男子,一身玄衣,革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他骑着一匹枣红马跟在老人后头,目光锐利,小心地追随着他。
“好了,根儿,咱们慢些走吧。”老人出了一身汗,勒住马对身后的年轻人道。
“是,将军。”年轻男人点头,也让马放缓了脚步,始终与老人隔着两步的距离。
两人缓缓走到了山脚下,老人翻身下马,对着年轻男人说,“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男人点点头,安静地牵着两人的马走到了一旁。
他想,国公爷干什么事都带着他,今日不让他跟着,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就在这儿好好守着便是。
陈国公沿着石阶缓缓而上,上山的路,他每年都要走一遍,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山顶。
路两边草木葳蕤,寒露打湿了他的衣摆,陈国公微微喘了口气,从路边上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做拐杖,心道:自己还是老了,若换十几年前,能一口气爬到顶呢。
不知夫人在道观里可还安好?
过了两刻钟才登顶,这山上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只有一座掩于深山中的道观,观里鲜少有客人来访,也没人知道,这里头,住着一位国公夫人。
“国公爷,您来了。”一位小道姑见着陈国公,淡淡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静水居士可在?”陈国公低声询问。
小道姑点点头,陈国公轻轻一笑,便走向了道观后院。
后院里种着一颗高大的菩提树,据说此树能够超度亡者,让死去之人的灵魂得到安息,陈国公每年来时,都会亲手写下一封给莲华的信,埋在树下,希望地下的莲华,能感受到他的思念。
一位身着宽松道袍的女子,正在庭院中清扫着落叶。
“夫人……”陈国公上前两步,呐呐道。
女子缓缓转过身,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轻声道:“善信,您又叫错了。”
陈国公心头一梗,立马改口,“是是,居士,恕我失礼了。”
净水居士朝他微微一笑,“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