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与淑妃错开半步,两人走在前头, 凑的近了,能闻到淑妃身上的檀香气味, 昭慧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福娘身后,冯嬷嬷多次使眼色让她过去,可昭慧都装作没看见。
“我听昭慧说,你开了家点心铺子?她回宫还一直惦记着你家的点心。”淑妃淡笑道。
“是,不过是家小铺子罢了, 不敢说多好。”福娘谦虚道。
“你夫君可是在朝为官?”淑妃又问道。
福娘心知她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说实话罢了,当日昭慧回宫后,冯嬷嬷定然把宫外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她,她和张柏的身份,肯定早就被淑妃查探过了。
“是,臣妇夫君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翰林院……是个好地方。”淑妃浅浅一笑。
她总觉得眼前这女子像一个人,可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那人真还在世上,早被苏兰那毒妇给找到了,而且年岁也对不上。
看来是她的心病又加重了,以至于产生幻觉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淑妃问,福娘老实回答,不敢欺瞒。
淑妃不是个难相处的人,相反,她十分和善,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位养尊处优的娘娘,凡事亲力亲为,昨日下过雨,石阶上有些湿滑,冯嬷嬷上前想扶住她,她却挥了挥手,自己稳稳当当踩了上去。
很快到了白马寺正门,门口的小沙弥见是淑妃,朝她各手念了句佛号,便放几人进去了。
淑妃领着婆媳二人来到了最大的一处殿中,冯嬷嬷给几人拿来了新的蒲团,淑妃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却把更加柔软的蒲团让给了福娘。
她跪在地上,闭上眼虔诚地朝菩萨磕了三个响头,长久地伏地不起,嘴唇上下翻飞,不知在默念什么。
福娘和杨氏也分别开始了跪拜。
淑妃不起,婆媳两人不敢先起身,杨氏有些担心地用余光看着福娘,怕她一直跪着身子受不了,好在淑妃十分善解人意,很快就站了起来。
“夫人身子可还好?不如到我的禅房里去歇一歇?”走出大雄宝殿,淑妃笑着问。
福娘不想麻烦她,可也不好拒绝,冯嬷嬷已经很懂眼色地过来搀扶她了,福娘无奈,只好跟着她们去了后面的禅房。
尽管是在斋戒,宫里娘娘的派头还是足的,淑妃的禅房不是一间,而是一整个小院子,外面还有士兵把守,以防哪个不长眼的进来打扰了娘娘。
进入内室,屋里燃着香,味道很独特,乍一闻似是檀香,然而仔细嗅嗅,一抹清淡的兰花香气隐于其中,中和了檀香的肃穆。
“夫人喝茶。”淑妃将福娘引到茶室中坐下,杨氏在外面没进来,她跟着冯嬷嬷在外间等候。
因为怀孕,张柏让福娘不要吃外边的东西,怕伤了身子,可淑妃亲自泡的茶,福娘不得不喝。她端起来不动声色地一嗅,并未闻到什么异味,茶香四溢,她将杯盏凑近唇边,轻啜一口。
真是好茶!她不禁感叹道。
初时入口微苦,但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是满口回甘,清心涤尘,福娘以往喝过的所有茶,都无法与这一小杯媲美。
“如何?”淑妃淡淡一笑,见福娘点头,她又笑起来,不过这回的笑容比前头都要真诚许多,其实她是个极其温和的长相,一笑起来,面目便柔和许多。
“这茶还是我带着昭慧去山上采的呢,怎么样,还不错吧?”淑妃笑脸盈盈,福娘忽然意识到,淑妃娘娘跟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却从来没以“本宫”自称。
“曾有位故人对我说过,人生在世,一如茶之浮沉,沉得下去的,才能显出本味。”淑妃忽然敛了笑意,目光直直地落在福娘身上,似乎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福娘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回了她一个笑容,“娘娘说的是。”
果然是她多想了。
淑妃叹口气。若她真与那人有关系,应该对这句话有所触动才是。
她其实撒了谎,这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在有一年太后的寿宴上,徐清瑶为太后点了一碗茶,献茶时说出的这番话。
她只是想试探试探罢了。
既然只是个普通人,淑妃也没想多为难她,听冯嬷嬷说,她的夫君是新科榜眼,正在翰林院办差,很受宋大人看重,要是张夫人真在她这儿出了什么事倒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