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擦干眼泪,感到浑身上下都无比轻快,压在他心头的大山似乎倒下了,他于黑暗中看见一抹光亮。
或许,他该去试一试?
沈清理好衣衫,放缓了步子,带着一丝忐忑与期待,往家中走去。
听福娘说,那日有个虚弱的公子来妙味斋寻他,张柏一猜便知是沈清,叹气道:“沈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总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他不敢说出口的是,他在沈清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仿佛他随时就会离开人世一般。
不太吉利,然而确实如此。不只是因为他身子不好,更多的,是他总是阴郁的眼神。
他打算过两日问一问沈清,若是可以,帮一帮他。
过了两天,便是殿试前三甲游街的日子。
这次的状元便是会试时一榜第一的那位中年男子,唤作陆旻。
陆旻已是第七回 考会试了,屡试不第的心酸痛苦,让他在得知自己高中状元之后,当场痛哭流涕,游街时,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一张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傻气的笑容。
街边挤满了看热闹的路人,还有在二楼打开窗探着头看的,一个小女童骑在父亲脖子上,看状元游街,失望道:“爹爹骗人,状元大人一点也不好看!”
陆旻的马正要走过来,她爹一把将她放下来,紧紧捂住她的嘴。
这孩子,乱说什么呢!他尴尬一笑。
不过不止是小孩子这样想,大家都这样觉得。
陆旻也不能全是丑,历来状元就没有太丑的,他面相方正,其实是个端正的模样,只是黑了点。
不过,他身后的榜眼和探花太过俊朗了,彻底掩盖住了他的光芒。
张柏和沈清错开半步,缓缓跟在陆旻身后,街道两边的大姑娘小姑娘们,眼睛都挪不开,不少未婚女子冲着他们挥舞手中的绣帕。
二人端坐在马上,一个温润如玉,桃花眼中不笑都带着三分情意,另一个清冷孤傲,一双潋滟风目,越是冷淡就越是吸引人。
不过还是温和的张柏更受欢迎,一条街走下来,他身上不知被扔了多少彩球和绣帕,不过他始终抿着唇,不曾往旁边看去一眼。
队伍敲锣打鼓,缓缓走到了东大街。
路过妙味斋时,张柏忽然抬头,果然在二楼窗前,看见了他最爱的那张芙蓉面。
于是,跟了他一路的小姐姑娘们,瞧见神情一直淡淡的俊俏榜眼,忽然温柔地笑了。
面如冠玉的少年郎,一笑起来,比春日骄阳还和煦。
福娘朝他挥挥手,换来他又一个温柔的微笑。
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着迷,而张柏的眼里,只有她一人。
等走过一段路,沈清才后知后觉地回头一看,却只看见一片粉色衣角一闪而过。
张柏见他失神,小声询问,“看什么呢?”
沈清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他本该与张柏无话不谈,然而不知出自什么原因,那晚上与她的谈话,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那日回去后,他与母亲说清了,若母亲不给个原因,他不愿成为她报仇的棋子。
母亲面色十分难看,却答应了他考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