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外头忽然锣鼓喧天,小昭和几个邻居小童蹦蹦跳跳跑进来欢呼道:“来啦!花轿来啦!”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浩浩荡荡朝着孙家而来,为首的是身着大红喜服的张家小秀才,面如冠玉,意气风发地走在前头,媒人替他叫了门,催着新娘子出来。
炮仗声噼里啪啦响起,舅母为福娘盖上红盖头,扶着她走到门外,大表哥将福娘轻轻背起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背着她朝花轿走去。
“福娘——”孙进扶着门轻声唤道,声音有些哽咽。
大表哥脚步一顿,福娘不好回头,盖头下,她的眼中已起了水雾,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掉眼泪晕了妆。
“和张柏好好过日子,不要担心爹和小昭,常回来看看……”孙进有满腹的话想说,到最后只能化为一两句叮嘱。
虽然他瞧不见,福娘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锣鼓接着吹奏,漫天飞舞的炮仗红屑中,大表哥将福娘背到轿前,扶着她上了轿。
他转身又对着张柏浅浅一笑,“妹夫,我表妹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若敢欺负她,我定会找你要个说法!”
张柏目光还黏在福娘身上,听见大表哥说话,忙回过神来,庄重地朝他作揖,坚定道:“张柏谨记在心,定不负她!”
他好不容易求来的珍宝,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怎么会欺负她呢?
她穿喜服可真好看啊,娉婷袅娜,让人移不开眼。
“升——轿——”媒人扯着嗓子喊道,在锣鼓声中,张柏扣了扣轿门,柔声道:“福娘,路上有些颠簸,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说罢他翻身上马,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向张家出发。
福娘端庄地坐在轿中,正有些紧张地绞着帕子,听了张柏温柔的叮嘱,不由笑了,心里也平和许多。
很快到了张家,踢过轿门,福娘被媒人轻轻扶了出来,张柏牵着红绸带,带着福娘慢慢往张家院子里走。
跨火盆时,怕她踩了裙子摔倒,张柏一直小心地扶着她,看得周围人艳羡不已,直道这新郎官太会疼人了些。
正厅内,张得贵和杨氏端坐在上首,皆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位新人缓缓走来。
“一拜天地——”
院中晴空如洗,微风拂面,恰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二拜高堂——”
张家夫妻俩笑呵呵地受了礼,辛苦了半辈子的两个老实人,头一回受到这么多人的羡慕。
“夫妻对拜——”
红盖头的流苏轻轻摇曳,张柏弯下腰那一瞬,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瞧见福娘白皙的下巴,目光被烫着一般迅速低下了头。
拜完天地,福娘被媒人和几位婶子扶进新房,张柏则还要留在外面待客,秦启仁和几个同窗拉着他去喝酒,见他目光留恋地顺着新娘子而去,个个牙酸的不行。
今日也来了许多张柏从前在松南书院读书时的朋友,大家得知今日与张柏成亲的是孙夫子的女儿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张柏端着酒杯往这桌来时,有人便好奇问道:“张兄,莫非你早起了心思?”
张柏但笑不语,只豪爽地饮尽了杯中的酒,他本就不善喝酒,此时喉咙里火辣辣的,心里也藏着一团火。
他是早就起了心思,不过这事不必告诉他人,那些苦涩、甜蜜、辗转发侧,都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新房里,福娘坐在床边,床上洒了花生枣子,有些硌人,张家一个婶子陪着她在屋里坐了会儿,见差不多到了时辰,便出去了。
她真的嫁给了张柏,嫁给了一个比她小了三岁,却又沉稳温润的不像弟弟的少年。
福娘紧张地捏着手指,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似是有一堆人准备进来,被杨氏吼了两嗓子,吵闹声便离远了。
推门声响起,划破了新房里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