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珠看在眼里,但没有说话。
“不过你这性子也真的要改改,不说跟人交朋友吧,起码别老得罪人啊。”程英嘟嘟囔囔地说着,“你跟我们住一个屋都多久了,跟我们才说过几句话呀,还都是教训,谁乐意老被人教训,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大度不计较的。”
江敏华低下头,沉默地吃了几口饭,“对不起。”
“我又不是要你的对不起。”程英讪讪笑了下,也开始快速地扒饭,“快吃快吃,饭菜凉了就不香了。”
快吃完的时候,程英又说,“我这周上完课得回家看看了,最近忙得跟陀螺一样,在车间和上课两头转,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我妈肯定要发飙了。
“真羡慕小珠,家离得近,每天都能回去看看。”
“我不也常羡慕你们住宿舍吗?”话虽如此,但真要张晓珠去住八人一间的宿舍,她还是不愿意的,隐私没有任何的保障,还可能与人起冲突,家里虽然略有些不方便,但总归比住宿要好多了,否则她从一开始就可以申请住宿。
“对了,我好像都没见你回家过。平时休息也不是在宿舍看书就是去图书馆借书,你家离得很远吗?”程英吃完最后一口,鼓着脸颊含糊地问。
“在蓉市。”提到家,江敏华脸上的表情瞬间成了漠然。
就连程英都察觉到她的情绪转变,有点不太敢继续往下问了,但江敏华却像是没察觉到一样,自顾自地说:“阿妈病逝以后,那里就不算是家了。可是小思却……”
“小思是?”张晓珠敏锐地察觉出江敏华话中流露出的一丝温柔,轻声问。
“他是我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江敏华从没跟人说过家里的事情,她把一切连同思念深埋在心中,但这一刻,看着张晓珠和程英关切的眼神,倾诉的欲望来的如此的迅猛而突然。
母亲曾是地主家的小姐,从小念书识字,土改以后被没收了土地,辗转来到了蓉市,在长辈的牵线介绍下与本地一名普通人结婚,在江敏华十岁以前,家里的日子虽略有些清贫,但还算平静安稳,可惜母亲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即便她想要努力挣钱,这身体也吃不了苦,在江敏华十岁,弟弟六岁的时候,劳累过度的母亲终于病倒了,丢了纺织厂的临时工作,成了家里的负累。
从那以后,家里日日争吵,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年,母亲病逝,父亲在一年内又娶了一个女人进门,她对姐弟二人十分冷漠,但还称不上刻薄,一切的一切在她生了一个儿子以后发成了巨大的变化。
她逼迫江敏华用课余的时间给工厂帮忙争取微薄的生活补贴,用来给她的儿子买尿布和昂贵的奶粉,即便江敏华任劳任怨,课业优秀,在她迈入高中以后,也不在让她继续念书了。
在嫁人和工作之间,江敏华不得不选择中断学业,选择了离家赚钱,她省吃俭用,每月寄钱回家,只为了让弟弟能够念书,能够不被早早地赶出家门去工作,而她自己却咬牙在挤出来的时间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