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应他,只觉得对着彼此行礼的那一刻,仿佛有四季漫长。
大婚的礼数多,新娘拜完堂能坐进婚房里等着,新郎却要招待宾客,等到天黑了,那些人也不肯放过他,他又是讨饶、又是承诺改日再请的,才算是逃过一劫。
他回了他们的婚房,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坐在喜床上温流萤:“你累不累?吃了东西没?”
“吃了几块点心,累倒是不累,就是这身行头太累赘,弄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温流萤还遮着盖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她身上的这身喜服,是她爹花费了命人大力气做成的,上头的鸳鸯荷花,是绣娘一针一针绣出来的,不知用了多少功夫,还有她头上戴的玉冠,本就重的很,再粘了一圈明珠,顶在头上更是累赘。
“累啊,那咱们先摘下来。”谢枕石走到喜床旁,说着就要给她掀盖头。
“不成。”温流萤往后躲了躲,“一会儿弄完所有的礼,才能掀盖头、摘玉冠,不然不吉利的。”
谢枕石沉默着,似乎也颇感为难,半晌之后,他低叹一声,方道:“吉不吉利的,哪能因为这点儿事儿说了算,我还是还给你掀开盖头,把玉冠给取了,等会儿喜娘们过来,再遵礼就是。”
说着,他伸手拿过一旁的玉如意,就要去挑她的盖头,她还要拒绝,他就蹲下身子,透过盖头的缝隙去看她,虽然并没有看着什么,但他还是跟她说:“好了,左右我都看过你了,掀不掀盖头影响不大,所以还是掀开吧。”
他缓缓抬手,将她的盖头一点点掀起,她的脖颈、下颌、红唇、双眸,一点点露出来,那是一张般般入画的娇容,傅粉施朱、杏眼明仁,有些错愕的看着他时,更增几分茫然无措的天真。
“好看,你今日特别好看。”谢枕石仰面看着她,冲着她笑,一时想不出夸赞的言语来。
温流萤也看他,美服华冠、剑眉星眼,叫她想起第一回见他的时候,她抿着唇赧然的笑,回应道:“你也好看。”
“我一个大男人,哪里谈得上好看不好看。”谢枕石说着,小心翼翼的为她取下头上的玉冠,等她舒了口气,将发酸的脖子渐渐挺直时,他又去拎了拎她的衣裳,“这衣裳也重,一块脱了吗?”
他只考虑她满身累赘,说这句话时本没有多想,但温流萤却是一愣,薄粉敷面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开口:“不……不了吧。”
“可是你……”谢枕石话还没说完,便听房门吱呀一声响,是喜娘从外头进来了。
本就能说会道的喜娘,看见他半跪在跟前,替她拎着衣摆的场景,虽然心中想入非非,却是丝毫也不慌,上去打趣几句,劝他们夜还长,不必着急,随后便端来了合卺酒,示意他们对酌。
当着外人的面,两人都闹了个面红耳赤,他们不敢回应,生怕说一句,便更惹人遐想,只能默默接过酒盏,穿过对方的臂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